她在李靖行面前说得胸有成竹,但如今事到临头,却还是有些许的担忧。
毕竟,她即将要面对的人,是只有一面之缘,还位高权重的公爹。
她很清楚,旁的儿媳在公公面前,多是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很少有例外的。
今天,她便要打破规矩,成为那个例外的。
趁着没有人打扰,好好理一下思绪,想好该怎么说,怎么面对,也算是极好的。
如此这般沉思了小半个时辰,李靖行已经将李明卿请了过来。
李明卿穿着官服,背着手走进来,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他今日其实不是闲人,但儿子、儿媳出言相请,很特殊,很让他好奇,自然得应承。
千柔见他们进来,从容起身,款款行了礼,微笑道:“见过公爹。”
之前一直有些担忧,如今人当真来了,她却不害怕了,心里无比的镇定。
李明卿虽极喜欢这个儿媳,但一则要维持当公公的威严,二则又是当着众人的面,便没有露出笑脸儿,只板着脸,“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又抬手将侍从、丫鬟挥退。
待房中安静下来,李明卿才看着千柔,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靖行说你要见我,说吧,为了什么?”
千柔听了,便知道李靖行并没有将内情说出来,心中很满意。
她微微眯了眼睛,也用清淡的语气道:“李府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李明卿始料不及,登时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得知千柔要见他,他万分错愕,只以为千柔嫌弃李靖行,这才找上自己,想让自己为她出头。抑或者,他们遇上了什么难题,这才来求他帮忙。
他本是打定了主意,只要千柔出声告状,便站在她那边。一则,他很清楚自己儿子不成器,二则,却是因为千柔的事迹叫他感愧欣赏,对于这个儿媳,他既看重,又喜欢。
当然,这些他只放在心里,本打算一边喝茶一边听,悠闲又从容,等她哭诉完了,再开口帮她,才是长辈的风范。
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冒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来。
千柔见李明卿剧咳起来,便不言语了,静静看着他,等他平静下来。
李靖行对于父亲,一向是敬而远之的,见状也只站着,看着他咳,并没有上前来。
李明卿努力止咳,心中很不平静,又气儿媳“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恼儿子没有眼色。
好容易平静了,他也不摆姿态了,也不讲究长辈风范了,盯着千柔沉声问:“怎么回事?”
千柔镇定自若,将昨夜的种种娓娓道来,在说到那两人提前知晓田庄的布局,及李靖行外出的种种情况时,加重了语气。
其后,她含着泪水,声音中满是惶恐不安:“我与夫君正新婚,本打算高高兴兴在外面住几天,却遇上了这种事情。儿媳心里,实在怕极了,也恨极了。可以说,今生今世,只有昨晚,儿媳觉得最难捱。”
李明卿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他丝毫不怀疑她这番话的真实性。毕竟,千柔的人品摆在那里,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没想到,她竟然在昨夜,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他想到这里,看向千柔的目光不自觉多了几分温和悲悯。
他与天下父母一样,有护短的性子,总觉得自己的儿女是最好的。哪怕李靖行不成器,在他心里,一样有可取之处。
此刻得知她经历了那样的风雨,他震惊之余,也有些心疼,就像心疼自己的孩子被外人欺负了一般。
他失了片刻神,很快便掩饰下来,依旧板着脸道:“除了那两个人的证词之外,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千柔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