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佃户,不过是租东家的地种,一年累到头,一大半的收成却都得交租子。
国人有土地情怀,地不属于自己,终究没个安全,要再遇上恶些的东家,怎么克扣都是有的。
所以李七巧才不解呢。
姜丰虎憨憨摸头,“许是……因为咱家有个公主和伯爷,觉得跟着咱,能有大树可依?”
不过,这话一出,就被萧兰衣给否了。
萧兰衣摇头道,“其实不奇怪,二哥管的庄子在城西,城西的佃户多是外地来的,没有京城户籍,所以他们才不买地。”
冯氏停下筷子,“怎么,这买地也和户籍相干?”
萧家庄子多,萧兰衣什么都明白,他点头一说,大伙才知,原来户部有规,非京人士若无官职在身,买地必得交重地税。
那地税需是地价的三倍。
姜家人听罢,顿时咂舌。
“啥?竟这么多?寻常百姓哪买得起!”姜丰虎惊讶极了。
萧兰衣露出悲悯,“所以说啊,外乡人置地太不划算,他们得了赏银不如留着傍身,起码能随花随拿,好挡个三灾六难的。”
冯氏他们也没想到,原来外乡农户不易到这般地步。
“这重地税是个坑,也不能全怪户部,得从二十多年说起。”萧兰衣又接着讲。
“那时,南纪初行重商策,一群外地商贾富了腰包,就抢着来京城囤地,弄得京中百姓无地可种。”
“而囤地狗得了逞后,竟又商商勾结,串通一气涨粮价,让百姓们连吃饭都得看他们脸色。”
“所以,户部才不得不出策,就为了针对他们。”
只是,这一策令出后,虽是抑制了外地富商,但又便宜了京中豪绅。
“如今,京郊大部分土地,都归了高门贵户,和官员所有,又让他们成了“新蛀虫。”萧兰衣摇头叹道。
这些新蛀虫们虽不敢操控粮价,但为了掌握土地,地价也涨得极高。
本地百姓都难买得起,就更别说外地人了。
冯氏蹙着眉头,饭都吃不下,“这世道真是,不管出什么策令,可到头来,都改不了平头百姓最苦的事实!”
想想那些不易的百姓,姜家人不免更感慨,自家有多幸运。
从大柳村一穷户,到如今这京城新贵,这身份的巨大跨越,哪怕写进史书上,都足以让后人惊叹。
冯氏看了一圈孩子们,忍不住又要敲打,“别嫌娘嘴碎唠叨,有句话说得好,老天爷眼不瞎,会收回人认知之外的钱财和地位。”
“所以,要是咱一朝得意忘形,随随便便就翘了尾巴,不懂为日后打算,那么这富贵也长久不了。”
姜丰年立马点头,“放心吧娘,我们知分寸,绝不会糟蹋了现在的日子。”
“是啊娘,看我媳妇儿有了好日子,还不愿闲着,整天在水铺子忙活,手上都磨出茧子了,我们肯定不会忘本的。”姜丰虎憨憨笑,握住媳妇儿的手,不忘再撒把狗粮。
小糯宝抱着饭碗,和四哥挤眉弄眼,两个小脑袋凑得紧紧,一起笑看二嫂红了脸。
接下来的几日,西山石脂矿就有条不紊地开采了。
由黑甲军和辽东营轮流守备,周围森严极了,就连一只苍蝇想飞进,都得被卸下俩翅膀,再给丢出去。
这是个长年累月的大活儿,所以除了工匠外,厨娘和打杂的,也是必不可少。
姜丰虎知道后,肥水不流外人田,尽量都让自己庄子的人顶上。
眼下过了秋收,农活虽然还不少,但也倒得出几个人手。
这样佃户们能赚些外快,他们的日子好过些,姜家也算是行了善事。
毕竟,同样都是农人出身。
从前姜家淋过雨,如今有了能力,也想给这些穷苦人撑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