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一天加大半夜,交接完所有军需辎重。
次日一早,吃罢早饭,庾楷告辞离去,陈望亲自相送。
二人骑马在县城大街上,此时庾楷心情有些沉重,叹息道:“自从在历阳任职以来,感慨颇多啊,军需粮草供应军前,以前看似简单,现在真是千头万绪,案牍劳形啊。”
陈望也不无动情地道:“我深知后方补给供应的不易,唉,耗费钱粮、人力无数,迅文,回去后代我向南中郎将表达感激之情,待日后攻取谯郡,效仿先父经营淮北,恢复民生,辟野屯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我回去之后一定转达。”
“善为国者,取于人事,我研究过桓温伐燕,开渠逡道长达半年之久,军兵既要作战又要劳作,苦不堪言,但除此之外,也无良策,可见粮草对于作战的重要性。我们兖州在先父和南中郎将他们经营两淮十余年,已达成默契,你要多虚心向他学习请教。”
“是,欣之,将来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定将竭尽所能,辅佐您打造一个兵精粮足的淮北,重塑当年太尉的盛世江北。”庾楷在马上慷慨激昂地道。
陈望一直把庾楷送出了山桑南城门外,二人在马上施礼,依依惜别。
目送庾楷及所部运输大军离去,陈望回了县衙,命人去北城门外把毛安之、朱序叫来。
自己提笔给长史王恭、主簿王忱写了信:
孝伯、元达
我主力大军将于今日开拔,沿涡水北上,直取谯郡。二公见信后,率所部五千兵马亦北上至山桑,在此屯扎。
淮北平原本沃野千里,物阜民丰,数年为胡虏所统辖,兵戈扰攘,土地荒废,百姓流离。二公以山桑为中心在淮北诸县,逐步安定人心,收拢流民,体察民隐,开仓赈恤,修葺房舍,发放过冬用品,如需费用可以我名义上书朝廷,请求拨饷。待来年春季量地画野,使耕籍田,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减免税负。
古人云:大农、大工、大商,谓之三宝。农一其乡则谷足,工一其乡则器足,商一其乡则货足。三宝各安其处,民乃不虑。
望二公不负嘱托,将淮北治理打造为兖州丰裕后方,仓廪充实,民心安定,则我兖州大军犁庭扫穴,克复故土,无忧矣。
写完,封好蜡封,派亲兵送往下蔡。
然后站起身来,走向大堂西侧的沙盘前,思忖了起来。
不多时,听到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甲胄声音,抬头看去,毛安之、朱序走上大堂。
来到沙盘前,躬身施礼道:“末将参见前军将军。”
陈望抬手道:“二位将军,过来看。”
说罢指向了沙盘上的城父,接着道:“现器械粮草均已到齐,二位即刻发兵城父,拿下谯郡南面门户派出斥候仔细打探,若无意外,”说着,他又指向了谯郡,“直接发兵谯郡,在谯郡南二十里扎营,我将派桓伊左路军随后策应。”
毛安之、朱序二将大喜,躬身施礼道:“末将遵命!”
起身后,毛安之手抚颌下硬髭短髯,虎目中露出兴奋的神色,大声道:“前军将军已经决定攻取谯郡了?哈哈,末将自小随父兄在谯郡长大,自升平四年离开,十三年没有回去了,甚是想念故地啊。”
朱序黝黑的国字脸上堆起了笑容,激动地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道:“末将是升平元年来的谯郡从军,终于要回去了,对于末将来说,谯郡比建康还亲。”
毛安之笑骂道:“你小子和书夏刚来谯郡,太尉召见时我就在旁,你任九品别部司马还不满意,跟太尉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自幼在建康随父勤习骑射,要求做个裨将军,太尉当时不紧不慢地说,陈安初从军时凭羌军的六个头颅才做了个不入级伯长,你顿时哑口无言了,你看看人家书夏当时就没说什么。”
朱序脸堂变成了酱紫色,支吾道:“仲祖兄,陈年往事了,还记得这么清楚,桓伊当时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因为他反应迟缓。”
顿了顿又叹道:“唉,末将一听左卫将军那般武艺初从军还是个军卒,那就无话可说喽,嘿嘿,我是相去甚远啊。”
陈望在旁听着他俩说着往事,不由得又想起了父亲,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也更加坚定了尽快收复谯郡的心思,明年春季天暖后,把大娘、阿姐她们也接过来,她们恐怕更加思念谯郡。
想了一会儿,收了心思,打断毛、朱二将的话,微笑道:“二位将军,这就出发吧,记得一定要慎重,多撒出斥候去探听情况,王猛其人绝不可轻视之。”
毛安之、朱序一起躬身施礼道:“末将遵命,这就出发!”
说罢,二人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县衙。
陈望接着再派亲兵飞马去南门外屯扎的后军江绩、柏华,令速整顿粮草、辎重、军械,陆续即刻向北进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随即又开始在沙盘前转起圈来。
忽然想到自己不但是兖州刺史,还都督豫、徐二州诸军事,豫州刺史谢石、徐州刺史现在是刁彝。
刁彝也是刚刚从吴国内史上任的徐州刺史,本在兖州任主簿,与杨佺期过从甚密,力主扶二弟陈顾上位,当自己接掌刺史大印后,疏通朝廷关系,离开了兖州。
其父刁协出身渤海郡寒族,才思敏捷,熟读经史,深谙典制,早在八王之乱时就先后投靠于成都王司马颖,赵王司马伦,长沙王司马乂,永嘉之乱后避乱南渡,投靠在琅琊王司马睿门下任军咨祭酒,也算是东晋开国元勋之一。
后来被晋元帝司马睿倚为心腹重臣,力主打压高门世族的琅琊王氏、太原王氏等,被大将军王敦以“清君侧”的名义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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