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曾想过她与他之间会有任何的可能。
可是在她情绪崩溃的时候,他所说的那一番近乎表白的话语,却让她完全的傻住了。
相识多年,从来都不曾正眼看过她,也不曾和声细语地与她说过话的人,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
哪怕在她以为自己无望的时候,向来坦荡的他为她干了从来不曾干过的可以称之为卑鄙的事情,她也以为他只是出于同情所以才对秦羲和下了手,以成全她多年以来的守望。
她一度感激不尽,所以从来不曾拒绝过他后来对孩子的亲近。甚至在很多时候,她也会逐渐地将自己内心的痛苦一一诉说给他知道。
哪怕他只有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才会展开笑颜,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沉默地听着不发一言,她也觉得安慰。
从来都是潇洒不羁的云家大少爷,风过不留痕。又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真挚且持久的感情?
她沉默了,然后便是在他回来看望的时候,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爱的人。是秦羲和,从小到大,她看着他身影的时候最多,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心,从头到尾,都没有云峰任何事情。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给孩子取名叫做秦微?”
不等他回答。也不去看他的反应,她就这么蹲下身去,“我是潘家这几百年以来天赋最高的女子。可是却偏偏爱上了你。身份再高贵情感再真挚又如何?你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哪怕我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地靠近你,你却始终不曾看过我一眼,就好像我是那污浊的泥淖。”
她难受地按着心口,有些悲凉地道。“哪怕在千千万万的人眼中。我潘雪纯就是天空中那颗最亮的星辰,高高在上不染尘埃,星辉却无论如何都到达不了你的心里。卑微地一如地上的沙粒,从来都不能盼来你的一眼,更不要说是驻足,低头微笑……”
她两眼迷离嘴角带笑,脸上的泪珠却肆意地滑落了下来,一颗一颗地掉到了地板上。似乎正在啪嗒啪嗒地碎裂开来。
“贺甜甜问我,有没有哪怕一次。我的感情得到过你的回应。我很想告诉她,有的。当初虽然未曾明言,但是秦潘两家的高层都知道,只待我们成年,就会举行婚礼。”
她深吸了几口气,一点一点地擦拭掉脸上的泪痕,“你没有拒绝。即使当初你我并无情意,但是你没有拒绝。这么多年过去,我爱上了你,不顾一切,你却将心给了另外的女人。”
她的手痉挛了一下,很快地就又控制住了,只是在苍白的脸色的映衬下,手背的青筋愈发的狰狞起来。
“祖母看穿世事,从你中级学校毕业之时来潘家做客,就曾经对我明言,说你不会是我的良配。那个时侯我已经开始默默地跟随在你的身后,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影子。
理所当然的,我不信。总以为你是男子,开窍的年龄总会迟一些,我可以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世家之间多的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夫妇。他们既然可以,那么我们又怎么不可以?”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腰背,“可是原来,真的有你秦羲和做不了的事情,真的有我潘雪纯得不到的东西。
我们都对爱太执着,期盼另一半是彼此灵魂的牵绊,所以不肯勉强,不肯将就,不肯凑合。那些我曾经羡慕的神仙眷侣,有多少对是貌合神离?有多少对是真正的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没有。在我成年之后,我才发现,没有的。世家之间更多的是讲究彼此利益的结合。子女的姻缘更多的是家族的筹码,是与外人交换利益的工具。
可叹从前我看不透,就连如今,也不想去看透。来之前,我妄想你会对我有那么一丝情意,哪怕就那么一点点,就足以支撑我继续这么下去。即使你始终不肯与我结婚,给孩子一个正式的名义,我也心甘情愿地回到中央星域里去,老死在秦家。”
秦羲和看着她,一直沉默地听着,到了此时才终于开了口,“你这又是何必?从前我没有拒绝,是我的过失,现在正式给你道歉,请你原谅。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就跟从前一样。云峰他……”
潘雪纯看着他,“道歉?你有什么过错?当初年少,别说你不懂,就是我,最初也只当做是玩笑。”
只是可笑的是,她最后因为两家之间未曾言明的玩笑,真正地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绪,最终不知不觉间真的爱上了他,然后,生下孩子,连同秦微一起,成了联盟里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摇了摇头,也不再去管脸上又沾染上的泪水,“知道吗?我从不后悔爱上你。哪怕后来潘家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也心系于你。哪怕后来孩子越长越大越来越像别人我也从不曾想过要为她更改姓氏。从头到尾,她都是我潘雪纯的女儿,是我认定的为了你才生下来的孩子。”
秦羲和嘴唇动了动,有些恼怒。又有些不忍,到了最后却都归于了沉默。
“我知道你不愿意听,可是我就任性这么一次。”潘雪纯凄然一笑。“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可是我又很庆幸,因为你,我让孩子来到了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人,会比她更加地深爱这么卑微的我,所以我从不后悔。”
她停顿了一刻,这才继续道。“可是我后悔自己心智不坚,后悔自己会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后悔因了你。差点双手染满了淋漓的鲜血。”
潘雪纯深呼吸了好几次,看向他,眼带痛苦,“你知道吗?在他们失踪以后。我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觉。一直都噩梦缠身。直到联盟的人将那批学生救了回来,我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虽然贺甜甜一直都没有消息,可是我却再也没有做过相似的噩梦了。我的心底有庆幸,有愉悦,有解脱,也有嫉妒,还有的,居然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她必定会大难不死重回联盟的信心。”
她自嘲一笑,“你看。羲和,我不是跟你不一样,我是跟你太一样了。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必死无疑的时候,你对她还活着这一事情坚定不移,我也对她怀着同样的信心。多可笑,我明明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