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面多少有些积水,怕经过的机动车辆带起来溅一身泥水,宋釉一直在人行道内侧骑车。过十字路口也非常小心,尽量避着机动车。大概她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炼出来了,骑车技术一流,把苏画干干净净一身清爽地载回了家。
这里是普通军属小区,和聂外公所住的军属小区不在一个档次,但一切又井然有序,与非军属小区的气氛截然不同。
苏画心中多少有些诧异,今天出诊的对象似乎是军属。
普通的住宅楼,普通的老人,家中的摆设与用具都很朴素。老人确实腰腿有毛病,还是遗留多年的暗伤。
苏画把脉就心里有数了,“年轻时受过枪伤,不止一处。”又感觉了一会儿脉象透露的信息,扫过老人看似正常、走路时却微簸的左腿,“左腿骨折过,虽然治愈了,但想恢复到完全正常的状态不容易,后边的保养做的不是很好。日积月累的,受伤部位形成了折磨人的暗疾。”
宋釉在旁边听着,眼睛瞪老大。这些她可是提都没提,苏画学妹却说的头头是道,好厉害!
老人却表现的神色平淡,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
苏画结束诊脉,收起诊脉专用的小药枕,“疼的厉害时,有没有吃止痛药?”
老人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吃。”
“针灸配合药酒治疗,能不能接受?”
老人的眼睛亮了亮,“可以喝酒?”他平生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喝个小酒。可是,近几年儿子辈孙子辈看他看的非常紧,坚决不许他喝酒。都怪那个大惊小怪的军医,非说他不能喝酒。
苏画意识到了什么,木着脸说道,“针灸配合我开的药酒,是药酒,用来治病的药酒,不是平常喝的白酒。你肠胃不好,身上还有其它毛病,不适合饮酒。”
老人亮起来的眼睛立刻恢复如常,没什么精神气儿地说,“治吧。”
苏画忍着笑,板着脸,“针灸三次,从今天起每隔三天针灸一次。至于药酒,每天早晚服用一盅。早晨是饭后服用,晚上睡前服用。服用前最好温一下,药效挥的会更好。”她看向宋釉,“家里的酒盅给我看一下大小。”
宋釉答应一声,瞄了一眼自家装深沉的爷爷。
老人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去吧!”
宋釉赶紧去了爷爷的书房,很快抱过来一个木头箱子,放到桌子上,掀开盖子让苏画过目。
苏画瞄了一眼,里面居然装了各种各样的酒盅酒杯。酒盅有大有小,酒杯基本都是大的。她的手伸向大个儿的酒盅,老人家的眼睛跟着亮了一下。她的手一转,抓起旁边一个小小的造型复古的酒盅,“这个正合适。每天早晚用它量着服用一盅。”
老人心下叹气,安慰自己,就算是满嘴药味儿的药酒,也比没得酒喝强。
苏画从药箱中取出行医的各种证件摆到老人面前,“药酒等下让宋釉跟我回去取。没有问题,准备准备,可以针灸了。”
老人瞄了几眼苏画的证件,愣了会儿神,点了点头,进屋换衣服去了。
趁这工夫,宋釉给苏画倒了杯水,“你好厉害。这本事一看就不是在学校学的,背后肯定有名师。”
苏画收好证件,承认自己身后有名师。她的师傅,还不是一般的名师。
老人在医院、在私人中医诊所做过针灸,因此很有经验地换好了适合针灸的衣服。宋釉从一个房间拽过来可折叠的行军床,往床上铺了条褥子,苏画就让老人面朝下躺了上去。
苏画吩咐宋釉把老人的宽松半袖卷上去,又让宋釉把老人身上宽松的裤子卷着裤腰往下推了一点,又让卷起老人的裤腿。
见准备好了,苏画把一排三十多枚银针摆到药箱上,捏起一枚,开始针灸。
做为旁观者,宋釉眼睛瞪的大大的,从眼睛到心灵深处,都处在一种震撼又崇拜的情绪当中不可自拔。那种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她觉得苏画就是小说中的武侠高手,苏画手中的针就是侠士手中的剑,明明是扎到人体穴位上的,她却觉得针尖扎下的瞬间都挽出剑花来了。真的很不可思议!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针灸。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完成一次针灸,因为需要精力高度集中,所以完成后多少会感觉到疲惫。苏画舒了一口气,一边擦手一边观察老人的情况,顺便又把脉一次。感觉还不错,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到旁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