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侍天闻言在心中冷笑,这话若是用在公主刚丧母时还有几分道理,可是之后以自己女儿的性命求丰功伟绩也是“有时疏忽”吗!
广武帝也知道这样几句难以打发众人,于是继续道:“织锦苑一事,朕本让人送信给锦城商议的,昨日里一查才发现含元殿的小太监疏忽,没有送到。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已经被杖毙了。锦城受苦了。”
锦城宽大的袖中纂着陈袭明的信,面对这样可笑的解释她还是行礼道:“锦城并无受苦,只是连累了宜妃,既然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也请父皇宽心。”
广武帝满意地点点头。当众又表现了一番犹豫不决,才开了口。
“只是有一件事,朕瞒了许久,今日不得不公之于众。”广武帝说到此处,还叹了一口气,“为了一个不贞的妇人,让朕与锦城父女失和,真是不值!”
锦城闻言,眼皮一跳,恐慌如蔓藤从心底爬了出来,捏着她的心脏,不断加快她的心跳。
“诶!”广武帝再叹一声,沉痛地道:“当年皇后私会男子被朕撞破,皇后自觉无望,自缢身死。朕念及旧情,又怜锦城年小,便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只说皇后病逝。每每再见锦城,难忘当年之耻,故而时亲时疏。”
此言一出,乾坤殿就像炸开了锅。前皇后不贞,这是多大的罪名!
段锦城望着殿上的君王,只觉得天巡地转,日月无光。她母亲是不贞妇人!她母亲是被撞破*才自缢身亡的!这就是当年父皇为什么一定要逼死母后的理由吗!这就是无论自己多努力父皇都不愿真心喜爱的理由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广武帝也不管下面的各种窃窃私语,继续往下说:“朕的锦城天资聪颖,秀外慧中。谢天谢地,她母亲的轻佻不堪没有教到女儿身上!朕心甚慰。朕心甚慰。”连续两个朕心甚慰不但没有平息殿中的嘈杂,反而更掀起了议论的热潮。
母亲无状,女儿又能好到那里去!公主的天资国色似乎被泼天墨水隐去了,公主腰肢间的清脆铃声似乎也哑了声。
锦城低着头,华丽的裙摆成了嘲讽。为什么自己没有晕倒呢?为什么自己还能这样站在这里呢?
广武帝还嫌不够热闹,向长福使了个眼色,长福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匣子,端到锦城面前,锦城无措地看向广武帝。
广武帝还是那副慈父明君的模样:“这是你母亲临死的遗书,朕实在不忍读,如今交还给你。也算朕成全你的思母之心。只是望你早早忘却此事,不要和朕生分了感情。”
怎么忘?如何忘?父皇你当着全天下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世人会让公主忘记吗?
锦城把木匣死死拿在手中,与众目睽睽中猛然一跪:“儿臣有罪。求父皇赐儿臣幽闭府内,静思己过。”
眼见的把段锦城折磨得差不多了,想着他的宝贝女儿回府还有更大的“喜讯”等着她,广武帝道:“锦城无错!锦城无错!只是今日之事关系重大,常人亦难以消化,朕特别准许你回公主府休养一年。”
锦城知道这是明晃晃的软禁,但她现在是吃不消再呆在明晃晃的众人眼前。听他们的窃窃私语,受他们的灼灼目光。于是赶紧告退出来。徐侍天三个担忧地看着锦城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中都如盛着巨石般难受。
广武帝看着女儿离开,心中冷笑道:朕这个大女儿自以为翅膀硬了,胆敢串通朝臣给朕没脸!别以为朕不知道,她暗中在调查皇后身死的事情。还以为那时锦城小,对那件事没什么印象,如今看来自己可是养虎为患了。好在发现的及时,这颗毒瘤如今也算是拆了,后续的问题,光世人的口水她就招架不住了吧?
长翁看着广武帝有些忍不住笑意的扭曲嘴脸,连忙提醒道:“皇上,公主已经走了。早朝还要继续下去吗?”
广武帝瞥了一眼众人,这些个八卦的朝臣,哪还有心思要奏报政事,赶紧退了早朝,巴不得今日宣布的事闹得大街小巷都知道。
锦城回府的时候,寒香和墨玉都焦急地等在大厅里,锦城一进门墨玉就迎上去:“公主不好了,陈阁老重病,还请公主前去走一趟。”
外祖父病了!锦城顾不得收拾满心的凄荒,问:“可说了什么病?有什么要紧?请太医去吗?”
墨玉做事稳重,这些都一一向陈府的来人问清楚了:“大夫说是风寒,张院判已经赶过去了。陈夫人不放心,来请公主过去坐镇。”
锦城焦头烂额,把手中的匣子攒紧,复又想起外祖父的信,连忙摸进袖子里,还好还在,略略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