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没站稳,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去,好在季父及时出手才没让季母撞到墙壁。
季母抚住额头,皱着眉头。这一桩桩的事耗费了她太多心神。
好在后事大多由男人操持,季母打下手不用花太多精力。
稍微揉了揉太阳穴,季母重新站起身,又继续忙去了。
第一天依然很忙。准备餐食,摆放丧事酒席所需的餐桌,还有一些送人离世必不可少的仪式。
季遇礼对这些习俗不甚了解,但也略知一二。
他在手机上和上司请了三天假。然后也帮衬着季母处理后事。
这天来的人不少,一进门就趴在棺材边痛哭。
每来一户人,蒋成才就会放一次鞭炮。他老婆蒋夫人则负责安慰痛哭的人。
外面的餐桌餐布已然摆好,餐桌上还放着一盘零食和几瓶酒,一瓶饮料,一包烟。唱哀歌的人也到了。带着一堆乐器,有锁呐,喇叭,锣,鼓,各式各样。
其中还有两个巨大的音响,插上电之后便开始放哀乐。惊得鸟兽四散。
季遇礼和许慕白从偏屋拿出了几个大号的白色气球。说是气球但其实并不是,它不需要打气,只需将木制框架塞入球内,撑起这个下方有巨大开口的“气球”即可。
另几个年轻人则找来了梯子和绳索,他们将绳索系在屋边的树上,等着许慕白将写有哀词的白布系在气球底部后,他们将气球挂在了绳索上,打了个活结。
山间还是有风,吹的白布乱飘,几位年轻人又不得不找几块大石头,将白布底压住。
等着这边的事忙完,蒋成才又开始收份子钱了,不过他写字总是颤颤巍巍,手在发抖,这事也就转给一位叔伯去做了。
上午的时间便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待到中午十二点,一声“刹——”醒了所有人的魂。
哀悼习俗开始了。
逝者直系的男的,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排成一列,站在后面的则牵握着前面的的白头巾,一来是为了不落队,一来是防止踩到。
那唱哀歌的是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手提一吊白灯笼,灯笼内点着蜡。男人边唱边甩起灯笼,指挥着哀乐团。
那两台大音响已经关了,众人也停止了喧嚣,这世间只余这哀惋的腔调以及有序的音乐。
那一列队伍也不是干站着,随着音乐腔调的断续,他们需要走走停停,一步一作揖,一步一磕首。
年龄大一些的都流下了泪,年纪小一些的似以为这是什么新奇的游戏,脸上带着好奇,并无半分悲痛之意。
也许在多年后的某天,当他们再度回忆起今日之事,会领悟一些死亡的真谛。
仪式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有余,待到下午一点,仪式结束,季母这类妇人便从厨房端来了一盘盘饭菜,放到了餐桌上,又将那盘零食拿开,呼吁着大家动筷。
或许是为了让气氛不再那么哀伤,有几位妇人脸上挂起了牵强的笑,但眉宇间的疲惫是掩饰不住的。
不过,若是这笑是发自内心倒也无可厚非,在刚才落泪的人中又有几滴泪是真真正正地哭出来的呢?又有多少泪是伪装的呢?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为逝去的人哀哭便足矣。
至少他在这人世间留下了一段情,在人心里留下了一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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