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杀了几百头猪,从未失手,向来干净利落,请他杀猪的人无不脸上带笑,心里满意。
唯有一只猪,让他印象深刻,这辈子难忘。
有一养猪户主,马大强。
马大强已婚,媳妇有点胖,会干农活,屁股大,按村里的标准,是个好媳妇。
马大强也有本事,种田种地外,还会打猎。
「马大强家的猪不一般,很不一般……」爷爷每说到这儿,先是停顿,然后重复,有时说两遍,有时要说好几遍。
神情逐渐变成追忆,仿佛追忆马垅村村民。
但我觉得,他追忆的绝不是人,而是那只与众不同的猪。
马大强养猪跟别人不同。
别人养猪,一般是喂泔水,打猪草,有糠的,喂些糠,已是了不起。
糠是谷皮,那时候,人吃的米尚不足,给猪喂糠也要节省。
马大强给猪喂肉!他会打猎,会放夹子,做陷阱,拉捕鸟网。
马大强在南坡山捕猎,南坡山距马垅村十里路。
马大强隔三差五打猎,猎到大的镇上卖,猎到小的带回家。
兔子刺猬之类自己吃,此外,最多是老鼠,山里老鼠贼大,马大强一家不吃老鼠,老鼠被他扔去喂猪。
马垅村有一个陋习,过年杀猪,会攀比生猪重量。
谁家养的猪大,谁家脸上有光,别人见了免不了称赞,竖大拇指。
过年杀猪,比生猪重量,无形中成了马垅村过年保留节目,暗中形成比赛竞争的风气。
虽没明着设立大赛,但每家都希望,自家猪过年上秤比别家重,肥猪赛大象,脸上倍有光。
马大强家的猪,通体漆黑,被他称作「老黑」。
喂老黑吃肉,就是想在年底,把别人比下去。
他不仅喂老黑吃老鼠,也在塘里捞鱼捞虾,还捡河蚌带回家,敲开了,喂老黑吃。
河蚌的肉,人都难处理,老黑却吃出经验,三两下就能把河蚌肉整块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