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个单薄干净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这些成长她都没怎么参与,如果初初认识顾初旭的时候他是个襁褓婴儿,那十年的变化肯定是显而易见的,最起码是连肉带骨头长。
可惜他不是,所以某天冯清辉整日对着一张成熟男人脸后,突然有一日才意识到一件事,他的背影越来越伟岸结实,如西方传统美术中充满内在力量的希腊雕像。
冯清辉再也没精力也再也没勇气在一个男人身上耗费十年,现在的她,抠门且精打细算,每一年都过得异常珍惜。
她可能不太要强,至今都理解不到考研失利有何打击,去不去复旦读金融又有什么区别,他在她心中依旧优越,或许是她神经大条安慰不到位,或许是将近五年的感情让人生腻。
还记得当初顾初旭一声不吭调到省外,她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那时冯清辉万念俱灭听从父母安排到一所私立高中做心理辅导,是个闲职,大部分时间混吃等死,也只有每年五一后,高三的学生压力大心理问题多才会忙碌。
冯清辉想起往事总有那么多感慨,引用林徽因的话叫做:记忆的梗上,谁不有两三朵聘婷,披着情绪的外衣,无名的展开。
冯清辉早晨被电话吵醒,刺耳的铃声把深陷睡梦的她拉出来,听了两句才听出来是某车险公司或者卖车的车行,她好声好气说“谢谢不买”,字正腔圆的声调就像上了发条,不间断游说。
只能选择很不礼貌地挂断,她发觉自己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除了比较疲倦之外,疲倦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顾初旭昨夜跟她谈来谈去,谈到最后没有睡意,且像大部分情人一样,矛盾解决后总要来一次精神和肉体上的升华。
而心情不错的原因,大抵也是因为这个。
在这里她就忍不住多提一下顾初旭的床技,好的是没话说。
床技这东西,虽然男人都会比女人有更多的渠道提升学习,但其实跟天赋也有一定的联系,顾初旭显然比一般人多几分上天的垂爱。
厨房很少用,大多数情况一尘不染,冯清辉开门闻到一丝半缕葱花味,可家中空旷静谧,不见第二个身影。
她边走边挽起长发,餐厅望了几眼,瞧见桌子上早点,白色盘子中静静躺着流黄煎鸡蛋,下面是一片全麦面包,左右各两根卖相不怎么好的培根卷,一只规制古朴细腻陶瓷碗中,稀汤寡水,上面飘着几粒麦仁和紫薯。
冯清辉愣了两秒,裹紧身上睡袍走过去,摸了摸碗底,温热正合适。
她回过身左右探了探身子,往厨房打量了一遭没见半个活人,端起碗尝了一口,口味清淡而且不太甜……应该是太不甜,更加证明是出自某位本人之手,天然无任何添加剂,甚至冰糖也无。
这也太难得了,好像自从顾初旭毕业后,在任何大小家庭聚会他没再下过厨。
冯清辉还记得他做过土豆焖芸豆,甚至烙过油饼,某年冬至在朋友家包饺子,自创水煎包……所以也算是位上的了厅堂下得厨房的人才。
焖芸豆专业到还得加锅贴那种,菜好吃,锅贴她头一次吃,味道着实……难以言表。
冯清辉跟张震的交情得从展静买单身公寓开始说起,展静的前任老公是个大厨,老家住在城边,两人当时为要不要在市里再置办房子的事产生问题。
展静听说开发商内部价可以便宜两个点,头款折合下来也能省小几万,又不知道从哪个亲戚口中打听还有个远房小表叔在某地产做房地产商,周转了几天才找到张震。
那日她叫着冯清辉作陪请张震吃饭喝酒唱歌,一口一个小叔叫的何其热情,甚至连“表”字都省略了。
说来说去张震都是生意人,跟顾初旭这种人一样,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凭借冯清辉跟他当晚一唱一和配合了一首流行歌的交情去打听众创空间未来两年的规划,其实是很没有底气的,尤其是在对方对她有意思的情况,不吊胃口都对不起无商不奸的身份。
上午,冯清辉刚吃了午饭想小憩片刻,经过大厅瞧见有抹身影探头探脑四处张望,好像在寻什么人。
她刚进门,被小王唤住:“新来个陌生面孔,点名道姓找冯医生。”
冯清辉眼尾吊起来,“我什么时候名气这么大了呀。”
助理笑着吹捧了两句,夸赞冯清辉可不就是当代杏林小圣手。
说话间展静从外头回来,身边还带着张震张经理,两人边说边聊,张震时不时点个头。
展静跟这位表叔,那也是表了几表的远房叔叔,且二人年龄相差无几,熟稔下来便直道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