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金灵被气得几乎仰倒。
这是什么规矩!
主子说话,丫头凑什么热闹?!
昨日姜芙蕖就没来请安,儿子来的时候迟迟不进屋。
她让刘嬷嬷去看,刘嬷嬷瞧见小公爷嘴角的伤口骇的什么似的,她呵斥着把人叫进来,果然看见唇角的血迹都发了黑。
连那脸都肿着,谅她不敢打沈惊游,儿子又说是营里兄弟切磋误伤的,她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她本不欲拿这事降罪,却没想到姜芙蕖这样不懂规矩。
“去跪祠堂,三个时辰,午后再来见我。好好想想错在哪了。”
阿宝小脸不忿,“我们小姐真的身体不好,姑爷早就安排了要给小姐看大夫,跪祠堂可怎生是好?”
许久不说话的妇人捂着嘴就笑了,她帕子轻轻地摇,指着姜芙蕖,“哎呦婶子,你说你公主一样的人,怎么就得了村妇当儿媳。还当咱们小公爷是寻常的汉子吹个枕头风都给唬住的呢。”
李惠莲和赵桑榆是亲妯娌,李惠莲软刀子捅人更厉害。
果然,顾金灵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拂到地上,“六个时辰,去吧!”
姜芙蕖和阿宝是被几个嬷嬷扭着胳膊去的。
祠堂在国公府最深的院子里,院中光秃秃的,一片死气。
连个垫子也没有,姜芙蕖和阿宝被推进祠堂,大门很快从外面关上。
黑压压的牌匾上用金粉涂着名字。
满屋的烛火和熏香。
姜芙蕖规规矩矩地跪下,内心一片安然。
阿宝小声地把刚才那些人骂了几十遍,片刻后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十分不平。
“为什么离开这里前还要受委屈,小姐,阿宝心疼你。”
姜芙蕖摸摸阿宝的头,轻轻道,“因为没人心疼小姐我啊,所以如今的境况和身份,也只有用血换血。海棠已经去市面上传闲话了。明天国公夫人掌掴儿媳致使流产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然后就会有人给姑爷送美人,等无人注意我们了,就能自由了。”
阿宝抱住姜芙蕖的胳膊,叹气,“希望阿宝和小姐早日自由。”
日头渐大,京郊大营尘土飞扬。
沈惊游单手勒马停下,利落下马,走入营帐之中。
他今日很不在状态,从方才练兵布阵就走了两次神。
脑海里总想起姜芙蕖昨夜脸色惨白,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战乱频繁,沈家军又是随调随用的攻防兵,哪里有事就要拔营去哪。
父亲沈平章身子越加不好,全部的重担全落在他身上,根本没时间想那儿女私情。
更何况他天性冷淡,只觉得给姜芙蕖宗妇的身份,再给个傍身的子嗣,后宅也不至于乱到哪去。
他母亲是京城贵女,最是守礼规矩,只是人无趣些,断不会让姜芙蕖受什么委屈。
等忙过这阵子,他便回去瞧她。
这样想着让人提了水进营帐,沈惊游心情莫名其妙地就松快了一些。
脱了厚重的铠甲,沈惊游打算洗洗身上的灰尘。
他素来爱洁,若不是国公府独子,日后继承沈家军,他倒是更想与笔墨书香为伴。
思及此,沈惊游眉头又蹙起。
大丈夫当忠君爱国,整日里舞文弄墨像什么样子。
他从小机智异于常人,从军练的身强体壮智谋无双,在家念书时也常有惊人词句,惊动皇城。
只是他一出生便知道他这辈子和沈家军脱不了干系,怎么最近总产生文人的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