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念俱灰是人类的情感,只要还能活,动物就不会想死。
海玉卿刚才已经骗了他一次,还想再骗他。
“那就淹死。”海玉卿仍旧抱着他的脖子,那语气很平常,比早晨问他是不是做了噩梦时要更加平静。
“你……”金溟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已经看见水面。
失去海玉卿的支撑,下坠的速度变得很快,他甚至不需要再闭上眼,下一秒,也许是下一毫秒,他们就会摔进水里,而他身下的海玉卿会首先砸在被瀑布冲出尖锐棱角的石头上。
海玉卿是一只很倔强的小鸟。
金溟心想,它该不会觉得现在在比谁先松手谁就输了吧。
黑褐色的翅膀擦着泛白的水花滑出十几米,在水面重重摔出一片形状凌乱的水纹。
海玉卿的尾羽被微凉的潭水没过,紧接着是身体、脖子,最后是带着墨沁的玉色尖喙和雪白的鼻腔。
白翅膀因即将灭顶的死亡威胁有一瞬间的松力,紧接着环着金溟脖子的力道更重了。
海玉卿看着金溟,黑眼睛里有面临死亡而产生的本能恐慌,还有一种平静。
金溟从这种平静的眼神里忽然想起海玉卿昨天对他说的话。
“不变!”
黑褐色的翅膀翻出水面时闪烁着暗金的流光,翻腾的水花溅起三米高的水线,在阳光的渲染下形成一条细细的彩虹。
海玉卿被金溟带出水面,它猛然吸了口充满氧气的空气,鼻腔的褶皱里还残留着一些水珠,被它一块吸进气腔里。
在憋闷的呛咳声中,它感觉到金溟用湿漉漉的下巴轻轻蹭着它同样湿漉漉的脑袋,叹气的鼻息吹在它的脸上。
金溟道:“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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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溟仰面躺在湖边的草丛里,把翅膀摊平,想要晒干仍旧藏在翅羽缝隙里的潮湿水汽。
海玉卿站在他身旁,展开翅膀在他头顶抖羽毛。
金溟,“……”
感觉蒸发量小于降雨量。
“玉卿,过来晒太阳,一会儿就干了。”金溟拍了拍他身侧的草地。
别在他头上继续洒水了。
海玉卿在平地上走路一蹦一跳,身姿很轻盈,有一种天真的孩子气。
金溟侧头看着它走过来,心想,他总是不自觉错把海玉卿当成一个孩子,但它其实已经成年,而且心智坚定而成熟。
身旁一大片空地,但海玉卿偏偏要在金溟摊开的翅膀上躺下来。
湿漉漉的羽毛被身体的重量压出水珠,又全流进金溟的翅羽里。
“这样到晚上也晒不干了。”
金溟被海玉卿蹭得掖羽发痒,他翻过身想把海玉卿推远点,但翅膀才刚碰到它,又是一阵引他发笑的痒,笑得他忍不住弓起腰,反倒把海玉卿裹进怀里,欲拒还迎似的。
海玉卿信以为真,侧着身伸出尖喙,努力给金溟清理羽毛里的水汽。
金溟觉得更痒了,他忍不住起了坏心,翻身把动手动脚的海玉卿按住,也伸出尖喙朝它的掖羽挠了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