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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青负责接送第一批往北方基地迁徙的赤道同胞。
见到金溟第一眼时,黎青就无法忽视那双眼睛。
那双本该朝气蓬勃的年轻的眼睛就像一潭老气横秋的死水,麻木的犹如被抽空了灵魂。他准备了很多欢迎词、煽情话,想替含蓄的队长提前表达思子之情,但是那双眼睛似乎没有看到任何人,像一具行尸走肉般从他身旁经过。
黎青以为自己这一路都开不了口了,结果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在飞机要坠毁时他不顾自己先替这具行尸走肉穿上降落伞,竟然还得到了一句机械音似的“谢谢”,只不过那双毫无生气的眼里依旧没有看到他,没有看到任何人。
黎青像捏橡皮人一样把金溟的手按到降落伞的插销上,在对冲的气流里嘶吼,“一、二、三,这样数到二十,就拉开。”
他以军人训练有素的干练没有犹豫地把金溟推下去时其实心里没由来的慌张。
那样一双眼睛,也许已经不再需要降落伞。
穆兰的事故不是秘密,黎青同情金溟在异地他乡的遭遇,骤然失恃、人身受限,这样的经历足够让任何一个少年一蹶不振。但黎青隐约觉得,真相似乎不止这些。
他不知该如何向金溟提起导致这些苦难最根源的那些东西——变异生物。
闪烁的壁灯“滋”了一声,终于坚持不下去,彻底熄灭了。
金溟蹲下来,就着过滤网漏进来的日光和应急灯微弱的光亮继续默默清点。
黎青烦躁地敲了敲壁灯,喃喃道:“装甲车都能打坏,看来以后咱们离开基地除了要对抗环境的伤害,又多了一重危险……”
沉默的空气中只剩笔划过纸张的声音,金溟轻声笑了一下。
黎青回过头,看见金溟正攥着笔认真记录,每个数字都落笔很重,刚才那声近似轻蔑的冷哼声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数完一箱,金溟扶着架子站起来。
“诶,接着。”黎青忽然喊道。
一道黑影砸过来,金溟下意识伸手去接,“啪嗒”一声,肩膀瞬间跟着沉下去。
金溟弓着背,手里的东西带着他一直沉到膝盖才稳住肩,是一把□□。
刚才还攥着笔的右手稳稳地握着枪,手里的笔被挤压得裂成几瓣。金溟不明所以,松了松手指,细碎的渣滓从指缝里稀稀拉拉漏出来,在那缕微弱的光线中如尘埃般跌跌撞撞地飘落。
“手挺稳。”黎青抱着手臂,扬了扬下巴,“那天枪怎么脱手了。”
金溟避开黎青的目光,侧身把冲锋枪摆回架子上。
“人得活下去,”黎青固执地把枪又塞进金溟手里,背台词似的试图强行给金溟灌鸡汤,“遇到多大的坎儿,就迈多大的步。不管发生过什么,都得先活着。人类在地球上存在了几千万年,什么没遇到过。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是人类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