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的心弦被猛地一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紧紧缠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凌予策手中的拐杖稳稳接住,再弯下腰,细心地为他穿上鞋袜。
以往,这样的小事大少爷总是坚持自己来,不愿麻烦任何人,但此刻,他却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深远,似乎陷入了遥远的思绪之中。
她的眼神不经意间滑向那被宽大衣袍遮掩着的双腿,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尽管她在府中已有一段时日,却从未有人提及这双腿背后的隐秘。
每当府上众人因为大少爷偶感风寒而担忧祈祷时,关于他的伤,总是成了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每个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
突然之间,这个禁忌的谜团被牵扯到了凌熠辰的生母身上,让嫣然感到既震惊又困惑。
她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缓缓起身,但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扫向了一旁的凌熠辰。
他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准备离开,脸色苍白如同冬日里的初雪,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难言的痛苦与隐忍。
一行人默默踏上了归家的道路,气氛显得异常沉重。
当他们来到马车前,嫣然突然发现自己进退维谷。
凌府平日里备有三驾马车,但由于凌熠辰的身体状况,不得不乘坐马车,而今日偏偏有一辆损坏,另一辆又被主母占用,只剩下最小的一辆可供使用。
马车内狭窄的空间内,二人相对而坐,大少爷的宽大披风和刚取来的药物几乎占据了所有的位置,嫣然抿了抿嘴唇,正打算提出与外面的车夫同乘,却被大少爷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阻止了:“挤一挤吧。”
正当嫣然犹豫不决之际,车外传来了呼喊声:“这是谢小公子的马车吗!”
“没错,凌熠辰那小子,十天前赢了我就躲起来,我还以为他怕我找上门呢!快叫他出来,让我再次领教凌家箭术的真谛!”
两位年纪与凌熠辰相仿的青年,穿着干练的劲装,显然与凌熠辰交情颇深。
他们注意到嫣然容貌出众,不由得开着玩笑:“凌熠辰身边何时多出了如此佳人?我们还担心他不懂得风月之情,看来凌府的绝技终归后继有人了。”
“你们在胡说什么!”
凌熠辰厉声呵斥,吓得嫣然慌忙掀开车帘查看。
车外二人见到车内除了凌熠辰,还有凌予策在场,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连忙道歉:“没想到大公子也在,是我们唐突了。”
“我们平时和二公子在军中开玩笑惯了,说话没轻没重,还望二位公子海涵。”
凌予策轻轻一笑,态度温和:“无妨,熠辰的箭术是父亲亲授,我以前也是望尘莫及。”
“大哥……”
凌熠辰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欲言又止,最终在凌予策轻柔按压之下,只听他淡淡地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已经累了。”
车内一阵沉默,随后车帘一掀,人已不在。
嫣然独自坐在车厢内,眼角的余光瞥见车外凌熠辰孤独的身影,他低着头,显得无助而迷茫,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回到府中,凌予策直接回房休息,甚至晚饭也没用。
嫣然回到自己的小屋,正想吹熄烛火,桌前那静静坐着的身影却让她心神一震。
凌熠辰含笑望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弯曲,温柔地呼唤着:“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