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话,顾然曾经看电视的时候没有少听说过。但是,她从没想过,会在她身份发生。即使童年遭遇了那场车祸,她的父母也是当场死亡的。她醒过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并没有见到所谓的最后一面。
而现在,这个徐嫂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她刚刚知道她的音讯,就要面临天人之隔了。
她站在急救室的门口,双脚仿佛被灌上千斤重的沙袋,寸步难移。还是沈智尚最先反应过来,冲进了手术室里。
医生看见顾然还傻愣着,不由拍了拍她肩膀,“节哀顺便。她的伤势很严重,就算勉强活下来,以后也要面临全身瘫痪,头疼的毛病。或许,这样走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还是快进去吧。不然,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顾然转头深深看了医生一眼,脚却是怎么也提不起来。
“走吧。我陪你。”买水回来的许安看见这个情况,便用手托住她的身体,把她带进了急救室里。
顾然缓步慢走,只觉得面前灯光白茫茫的刺眼。
她下意识地紧紧拉住了许安的手,而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附在她耳边说,“一会儿记得将她说的话,录成视频。”
他的话,让顾然忍不住侧头去看了他一眼。
他……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吧。
如果她真问出了什么,录音了,根本就不需要萧全手里的东西,也不会受控于萧全了。虽然,她知道萧全不会伤害她,只是希望她维持婚姻的稳定,和萧景遇分手。但是他的独裁和无情,比萧景遇更甚。即使他可能是她的父亲,顾然也依旧打心底里就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顾然从身上摸出手机,才发现自己刚刚关机了。等她开机了,再进急救室的时候,只看见沈智尚弯腰,凑耳在徐嫂嘴边。
顾然离得远,听不见徐嫂说了些什么。等她走过去的时候时,只听见徐嫂交代沈智尚要好好照顾她,说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古家夫妇走的早。说沈智尚的妈妈和她妈妈是好朋友。也曾约定要做亲家的。结果,古家出了事后就再也没联系到了。想不到他们做小辈的,居然自己重逢了,还结了婚。真是缘分天定。
顾然都不知道她们家居然和沈家也有一段渊源。看来,徐婶真的知道很多事情,对于她妈妈的事情。
顾然有些急切地问,“许嫂,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妈妈发生车祸的真相?我,我……”她看了看在场的沈智尚,犹豫再三,还是不想因为面子的问题,没有问她最在乎的事情而终身遗憾,当即果断地问,“我妈妈是不是真的和萧全有过什么。我到底是不是我爸爸的女儿?”
沈智尚原本一脸颓然地站在边上,在听见顾然的问题时,脸上的表情又立刻变成了震惊。那种震惊,似乎是不敢相信他刚刚听见的内容。
此刻,顾然哪里有心思管他惊不惊讶,目光灼灼盯在徐婶的脸上。同时,手中的手机也一直在录像的状态。
徐婶却笑得和蔼,带着回光返照的光彩,伸手牢牢的抓住了顾然的手,“顾小姐,我只知道,古太太确实不爱古先生。出事之前,她都已经打算离婚了。古先生不同意,吵了好几次。后来,古先生曾经做过亲子鉴定。那个报告只有他自己看见过,然后就烧了。最后同意离婚了。不过条件是要等你过完十岁的生日,再去办手续。后来……”
后来就出车祸了。
顾然苦笑。
为什么?
那些妈妈和萧全的亲密照片,那份鉴定报告,都一一证明了她是萧全的女儿。为什么,她就是不死心,总觉得这里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总觉得这都是假象,是误会。总想着找出真相?
因为,她不愿和萧景遇分手的关系?
“那,那个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顾然只想问清这个真相。
“是人为。”
“谁?”
顾然以为自己会听见萧夫人的名字,或是不知道,却没有想到最不可能,也最让她吃惊的三个字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响起。
“古先生。”
“什么?”
“是古先生他自己做的。”徐婶解释道,“那天他送走了司机,自己开车回到古家后,一直在车库里。太太让我请他上楼,说有话要说。我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修整车子,检查性能。当时我以为是司机不在,古先生就自己简单做个保养工作。没放心上。后来出事了,我最初也以为是意外。后来,我从萧先生那偶然得知的,车子被人做了手脚。我事后问司机,车子情况如何。司机说没问题。他请假回家之前,还给古先生的车做了保养。这个事情,古先生也是知道的。所以,古先生明知道车子前一天才做过保养,检查,怎么会自己又做一次?还做了之后,正好车子坏了?我怎么想,我都想不通。也是最近,我年纪大了,杂事少了,没事的时候喜欢坐着回忆过去。点点滴滴的想着,琢磨着,才想明白过来。古先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也十分的固执,容易认死理。他不愿意离婚的态度很坚定。突然改口,太突然了。现在想想,他或许是存了寻死的心思了。”
顾然呆了。
她最敬重的爸爸,会是这样的男人吗?
因为受不了老婆的背叛,不愿意接受自己被戴绿帽子了,所以不惜毁掉一切?
在车子上动手脚,一家三口共赴黄泉。
顾然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她急切地问,“徐婶,你告诉我。是不是萧全让你这么说的。做伪证?还是说……是萧夫人威胁了你?你从楼下坠下,是不是见了什么人,那个人威胁,对不对?除了你,你的亲人还在他们手上。”
徐婶摇了摇头,“我都这把年纪了。如果有家人,怎么会一直在萧先生身边帮佣?我孤家寡人一个,除了这条命,我什么都没有。现在这样时候,还有什么是能威胁到我的?我和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有些话,我甚至都没有和萧先生说过。萧先生都一直以为是萧夫人派人在车上做的手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原谅过萧夫人。”
“为什么?”顾然不懂,“既然你有这个怀疑,为什么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