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胡天健回味刚才的情景,问:“新根叔叔,我们送谷子都都这样迎接的呀?”
“也不全是这样的。”文新根回答说,“这两个老人有这么恭敬,大概是觉得自己沾了社里光。他家几个劳力都是很弱的,做农活不如人家做的快做的好。”
有三组分送谷子,速度快了不少。天黑的时候,外出劳动的社员回来了,粮食的分配接近尾声。
最后一份谷子,是送给文可思的。
社员们先到仓库看看,听说谷子已经分到了家里,各自回家去了。
“胡吉兆的谷子已经送去了,现在只有文敬辞的谷子没有送,谁去送?”胡映田问。
“我不去送,刚才我送了胡吉兆的谷子,胡吉兆是富农,我都送了,现在我不去送。”文思连说。
另外几个人也说不肯送,说文敬辞是地主,不愿意为地主送谷子。
“大家都不肯送,那我只有等明天他自己来拿了。”胡映田说。
“我去送!”胡天健一听,连忙回答,“我去为文敬辞叔叔送谷子。”
话一出口,胡天健就有点后悔。人家都不愿意去为地主送谷子,自己却自告奋勇,怕是又要说自己同情地主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
“那好,就由天健送去。”胡映田说,“你送去了,明天就不用他自己来拿了。”
文敬辞一家共七口人,按照计算,就是二十七斤三两。
天黑了,肚子饿的很厉害。二十多斤谷子,挑在肩膀上,走路都有点吃力。
文敬辞的家在村子东面的一个山包上。那里原来是一个佛教的庙宇,解放后,庙宇的香火渐渐少了,尼姑也走了。
开始的时候,文敬辞只在庙宇外面搭建了四间茅屋,后来,庙宇香火渐少,茅屋漏水,文敬辞请示村支部书记罗义江,经过村党支部批准,才住进了庙宇之中。
庙宇距离村子有一百米左右,胡天健送谷子去的时候,庙宇外面文可思带着两个弟弟在玩。看见胡天健来了,文可思转身走进了庙宇。
因为饥饿,两个弟弟只坐在庙宇前的石凳子上,也不跟文可思进去。
文敬辞则在庙宇边的菜地里锄草。
胡天健把谷子挑到庙宇门口,文可思的爷爷文光祖从里面走出来,说:“天健,你来送谷子我么?”
“嗯,爷爷是来送谷子你家的。”
文光祖转身说:“快,可奎,你拿箩筐来。”
少顷,文可思二十二岁的哥哥可奎从里面拿来一只箩筐。
文光祖搂起箩筐,把谷子倒进自己的箩筐里,说:“好了,天健,倒好了。”
下午,胡天健看见其他的社员倒谷子的时候,总是拍拍箩筐,把夹在箩筐竹篾中的谷子拍出来。可是,这个文光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多谢毛主席、多谢共产党。”文光祖说,“多谢你送谷子来。”
说多谢话的人有,也并不多,从本心来说,地主被革命了,心中是憎恨共产党的,但是文光祖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