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那摩肩擦踵的人群,那奔腾的火车,那繁华的街市,无一不让他目瞪口呆。
他从小生活在汉州城,而汉州城这个汉州府最大的城市,才三十万人。
整个汉州府,超过四百万平方公里,总共才三百万汉人,还没有一个应天府的人多。
即便是加上这里的昆仑奴,整个西洲也不到一千万人,还没有一个浙江布政司的人口多。
他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哪里见过如此繁荣的景象。他问祖父,他们为什么不生活在应天府,当时的祖父只是痛苦地叹了口气。
他不敢追问,后来,他自己寻找答案,他也找到了答案。
原本的皇上应该是他的曾祖,只是这位皇上抢夺了曾祖的皇位,他们只能被打发到野蛮的西洲,与昆仑奴为伴。
大明的百姓享受着荣华富贵,他这个王爷却要靠杀昆仑奴,阉割他们贩卖才能换钱。
西洲有无数的矿产,但是这些矿产还要上缴给朝廷,他们王府只能得到不足五成。
这一切太不公平了!
他也想生活在繁华的应天府,住在犹如一座城市的皇宫里,享受着那里的幸福生活。
当然,这个梦想他谁也不敢说。不要说做这样的梦,就是对朝廷阳奉阴违,也都要做的小心翼翼,不敢让人抓住把柄。
码头上,解云见到了今年才二十五岁的汉王朱见注。
从外表上来看,这位王爷也是一位马上将军,身强力壮。但是,他行事沉稳有度,心思阴沉,让解云忍不住想起了多年前见过的赵王朱高燧。
这位王爷可也不是个泛泛之辈啊!
朱见注哪怕是亲王,也要先拜见身为皇上特使的解云。
解云不敢受全礼,然后又以臣子身份,拜见汉王。
双方笑容满面,言谈举止亲密,仿佛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等双方的随从见礼完毕,朱见注热情邀请解云落脚王府别院。解云婉拒了许久,才让朱见注打消了这个主意,住进了王府不远的内务府衙门。
解云这次来是要跟朱见注打擂台的,如何能住到王府别院去。别的不说,伺候的人都是汉王的人,跟属下说句话都要担心有人旁听了。
坐进了汽车,朱见注脸上的笑容淡去,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解学士坚持不肯住进别院,怕是这次来意不善。”
“不用提醒本王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我的这位伯爷爷,这次到底还要不要脸面了。”
韩琮道:“要不要老臣派人去一趟晋王府……”
“不用了,朱钟铉其人胆小如鼠,不可同谋也。不过,给他发一封电报也是应该的,,除了他,还有其他的南洲那边的十二家旁系亲王府,都发一封电报去。就说本王惴惴不安,欲自请闭府,今后这奴隶贸易,也该停了。”
想了想,朱见注觉得不妥,又说:“先不必如此说,就说我汉王府如今人力缺乏,欲请各家王府增派一些旁系和亲卫来西洲筹谋开矿。”
他怕自己说自请闭府,要是朝廷直接顺坡下驴,他就坐蜡了。
现在请各家王府派人来西洲开矿,进可攻退可守,他就不信伯爷爷一点脸面不要来对付他这个孙子辈。
内务府衙门的一个后院,早已经被整理的干干净净。
解云与其他随从一同住了进来,脸都没洗,就忙着接见外交部,通政司,内务府,咨情司,布政司,按察司的各级官员。
这一忙,就到了正午,由汉州布政司孙经纬主持,各级官员汇聚一堂,为解云接风。
因为是中午,晚上解云还要应邀参加汉王府的接待晚宴,所以众人都没有喝酒,酒席上难免就有些寡淡。
从酒楼回到了小院,解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感到了一丝疲惫。
这次来西洲,在事情没有点破之前,他不敢相信在西洲的任何人。
许多官员都在西洲任职多年,谁也不知道他们与汉王之间有无勾结,所以不宜打草惊蛇。
能让他放心的,就只有他带来的人,还有先期被他安排过来的那些人。
“解学士,午后不先见见各级官员吗?”
“暂时不见,就说我旅途疲惫,要先休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