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彩色油彩下,依稀能看出几分那日六国饭店男子的影子,不过比起昔日西式礼服彰显的清贵孤傲,这幅贵妃醉酒的扮相,把男子脱于尘世的眼神衬得妖气横生,透过黑白阴影,怎一个勾人心魄。
她注视着照片,照片上的那双眼睛也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会是他吗?
溪草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
远处一阵小汽车的汽鸣声打破了溪草的思索,她循声一望,一眼便认出了那辆熟悉的小汽车,想也没想便闪身进了楼。
可进到里面才发现不妙。
四处都是全副武装的持枪士兵,几步一个把戏楼守护得严严实实。
溪草正莫名其妙,抬眼发现戏台上那条突兀的红色横幅,当下便黑了脸色。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谁能想到今夜的正隆祠戏楼竟被警备厅厅长顾维生为谢洛白包场订下了!
那天早上他不告而别,让两人免了一场尴尬,
鸵鸟心态的溪草还庆幸这几天他都没再来叨唠她,哪知……
不过看现下的形势,警备厅是打算与谢洛白握手言和,是不是说明当日的暗杀事件已经水落石出了?
溪草想不清楚,干脆选择抽身事外。
不过分明已经被包场,陆良驹的戏票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难不成他还和警备厅什么人有交情?
溪草略一琢磨,想了想先向大茶壶问了梅凤官的化妆间方向,径自过去。
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切,却不料还是落在了谢洛白眼中。
他视力极好,几乎在小汽车停当的瞬间就看见了溪草。
虽只是一个背影,却看得出这个丫头精心打扮过,一改雍州流行的佯装皮鞋,着一身京韵璧褐色宽边旗袍,头发也全部盘起,只用一个银簪子绾住,竟做起了燕京旧都时行的旧式少女形容。
别说这婉约的姿态很衬她,把这个谎话连篇的小骗子包装得文静不少,无端的让谢洛白想起当日庆园春中她一身红装被缚春凳上的可怜模样。
哼,那完全只是假象。
注意到司令脸上莫名涌出的笑意,小四与何副官对视一眼,循着方向望过去顿时所有所思。
“云卿小姐怎么在这里?”
今日警备厅厅长做东,按理说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入,溪草的出现实在古怪。
“莫非从陆家或是杜家弄来了门票?”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洛白脸上的笑意骤收。当日暗杀的幕后黑手还尚未擒到,如果这次戏会有陆杜二府的人,那岂非能解释什么……
“盯紧她,有状况即刻来报。”
说话间,警备厅厅长顾维生已经迎到了车前,一阵寒暄后,他把谢洛白送上了二楼正对戏台的雅间。
屋门推开,清一色的戎装男子旁竟坐了一个时髦的女郎,明艳打眼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