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端着白瓷碟子,叉子优雅地按进松软的蛋糕里,分出一块来送进口中。
“盘尼西林这样珍稀的东西,宋卫民和陆荣坤怎么能不趁机捞一笔?军政府那份,他们没胆子碰,所以就从医院那份下手,他们总要匀出一些高价卖到黑市,或者卖给外国人。”
温若兰恍然。
“陆小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最近有个叫前田武的日本商人,和宋卫民来往甚是频繁,从前却没怎么见过。”
溪草冷笑一声。
“估计早就得到消息,所以苍蝇叮上臭鸡蛋了,如果这些药到了日本人手中,很快就会运往东北,用在日本兵身上,他们的伤兵得到治疗,然后反过来打我们的人。”
温若兰思想进步,也有一颗爱国的心,闻言非常愤怒。
“我从前真是糊涂到家了,竟然爱过这么个人!发这种国难财,宋卫民他死不足惜!”
溪草垂眸思考,半晌才道。
“放心,他和陆荣坤这次,不仅得死,还要受千夫所指,万人唾沫!而日本人,也得不到半颗药。”
当晚,溪草就坐车去了趟谢府,正巧有位贵妇太太也在,谢夫人非常开心。
“哎呀,正是三缺一,可巧我们云卿就来了!快来!挨着姨妈坐,我也沾沾年轻人的福气。”
溪草推让了一下,就在麻将桌边坐了。
“我不常打牌,手生,就当陪姨妈和各位太太凑个局。”
她对面那位贵妇就笑道。
“瞧陆小姐这话说的,上次你在正隆祠,可是赢了我们存芝不少钱呢!你这手功夫,没个十年五载,都练不出来。”
溪草抬头,那女人四十多岁年纪,浓眉大眼,五官深刻,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但上了年纪,就有点显老。
细长的手指上戴着一只火油钻戒,无意间瞥向溪草的目光有点凌厉。
这就是张达成的妻子,张存芝的母亲。
从前,张达成对她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但听了徐六叔的话后,溪草不可能再把张家当作路人。
这些都是我的仇人,张达成曾拿枪托敲我阿玛的头。
想到这里,溪草捏着麻将牌的手指不由收紧。
“我们云卿是很聪明的,不用怎么学,也能做得比别人好。”
张太太似乎话里带刺,这让谢太太有点不高兴,她最是护短的,不允许别人说她的侄女不好。
张太太笑笑,没说什么,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过溪草。
她和张达成都看中了谢洛白的势力,很想把女儿嫁给他,可是近来听谢太太的口风,似乎更中意自己的侄女。
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任何人都割不断,除非陆云卿的品行有亏,才能让谢太太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众人打了一个多小时,谢太太赢得最多,其次是那位姓吴的太太,溪草偶尔胡上两把,也没有亏,而张太太不知是手背还是不在状态,几乎把带的钱都输光了。
张太太脸色不太好看。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张太太很清楚,陆云卿在谢太太上首,每次总能丢下她想要的牌,可轮到自己这里,她却不是碰就是吃,把她胡牌的机会堵得死死的。
不过打个牌而已,她的手段就这么厉害了,这个丫头不可小觑。
张太太本来想做点什么,可是现在她放弃了,今天没什么准备,贸然出手恐怕弄不死陆云卿,不如先摸一摸底,后续才好对付她。
谢太太喜笑颜开,但也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赢了这么多,不如我做东,改天在我家花园里搭个台,请你们两位看一天戏好了!”
吴太太很开心。
“那感情好!谢太太一定要请梅影班来唱!梅凤官的杨贵妃,那可是一绝!”
谢太太含笑应承,溪草心中一动。
“姨妈,到时候我也可以去看吗?”
谢太太笑道。
“那还用问,只是梅凤官乃当红名角,就算今晚现去说,恐怕也要排到下个月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