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还记得那天天气极好,我被人从池塘里捞出来,捡回一条命,看着漫天的霞光,纯净又热烈,突然就不恨了,心思也空明了,想起父亲曾说过给我取名的含义,好像突然就懂了,一念之间便笑了,好多年没那么真心地笑过了。”
“是吗?我不懂。”
“你懂的。”
訾妃看着马车外不搭话。
慎妃喉咙微涩:“十二年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无妨。”
“那碗绝育的汤药让你彻底不能生育,是我错了。”
“你该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我的本事,那种汤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会喝不过是因为我想喝罢了,慎妃娘娘无需自责。”
十二年前,就在訾妃解除禁足后,慎妃端来一碗所谓的滋补汤药,实为一则极为恶毒伤身的绝育汤药,饮下后此生便不能再有孕。那时訾妃盛宠,三年育有两子,宫中人人称羡,慎妃不免妒恨,便想了这个狠毒的法子。后来东窗事发,她追悔莫及,未免累及家族,投河自尽,没想到竟被救起,生死间,还有了不一样的感悟。从此吃斋念佛,不再过问世事。
“药是我端的,恶念也由我而起,被惩戒亦是当然,谢谢你当年为我求情。”
“不客气。”
“我亲手做的,尝尝?”慎妃小心翼翼地将糕点盒端上。
“茯苓糕?”訾妃尝了一块,是记忆中久违的味道。
“你还肯吃我给的东西,谢谢!”
“我的医术或者说在世人眼中我的毒术,没有人可以给我下毒。这些年除了卧雪,你是第一个做家乡糕点给我吃的人。”
“陛下那么爱你,他也没有赏赐过这些吗?”
“他只是以为他爱我,却从不关心我。”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可笑我当年还那么针对你。”
那碗汤药喝下后,天景帝大怒,差点要杀了慎妃,是訾妃求情,才让她活了下来,但从那以后,他再没去过慎妃的宫里。
因为知道訾妃是故意喝下那碗汤药,天景帝在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理过訾妃,便是那时宠幸了刚刚进宫的顺妃,让顺妃将这份对另一个女人的愤懑之情误当成帝王的爱,弥足深陷,情难自拔。
“慎妃娘娘的母家势力并不强,但又是陛下需要的,只要您安分守己,这宫中的日子他不会亏待您。”
慎妃没有接话,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山明水秀:“你看这满山的枫叶,比之鲜花有过之而无不及,山川大地,无限美好,要是能停车走一走,该有多好!”
訾妃同样看起车窗外,没再说话。
到达营地后,众人开始准备晚宴,为明日的狩猎鼓舞士气。
一路上皇上都由玉美人陪着,兰婕妤气不过,晚上立马穿着清凉,送了一段十分具有异域特色的舞蹈献给皇帝,一番操作下来,令得西域使臣们大开眼界,直说天盛国实乃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叫人艳羡。
于是为了彰显大国君主的风范,他带着几分醉意,揽着兰婕妤先行离去,只剩下訾妃和慎妃两人面面相觑,一旁还有个猛猛抠手指抓心挠肝的玉美人。
“陛下醉了,兰婕妤先行陪同歇息,使臣们继续畅饮,务必尽兴。”慎妃毕竟是宫中旧人,见势便帮忙打起圆场。
訾妃微微欠身倾倒,侧耳附语,本以为是有事交代给卧雪,哪知她竟问:“你饿吗?”
卧雪摸着扁扁的肚子,诚实道:“嗯,忙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訾妃将琉璃盏偷偷递给她:“吃吧吃吧。”
“谢谢娘娘。”
于是,卧雪躲在屏风后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这些被一向乐于关注訾妃的太子看在眼里,他原本还是偶尔偷偷看几眼訾妃,天景帝走后,却是明目张胆地看起来。
还有周斐也时不时偷偷看着,他近日与父亲关系缓和,这次名义上是随父亲前来参加狩猎,实际却是看城中贵女,希望从中可以择到一位知书达理的良妻。
不止是这两人,席间很多人在兰婕妤表演美艳舞蹈时,看的都不是她,他们想看的是那位名动天下的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