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人无一不脸色苍白,好几个村子也是好几百口人了,就在这一晚上全都没了,能不吓人吗?
宋志远安慰道:“娘,你别怕,咱家这边的山没事儿。山上都是树,咱村里人也不烧炭,基本上砍了大的就补种小的,不会滑坡的。”
其实在山边儿住的人都知道山上的树不能乱砍,砍了大的必须要补种小的。可是夹沟子那边的几个村子可能是穷的不行了,因为烧炭来钱快就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都烧炭,好好的一座山愣是被砍秃了,还因为去别的山上砍树跟附近村子的人闹过矛盾。
宋兴义叹气道:“这人啊,干啥都得留个量。人逼人逼急了还能动手呢,更别说把老山砍秃了,那山神能乐意吗?哎……”
宋志远道:“那也没招,那边不是挨着全县吗?县令过去说过好几回,也不管用啊。”
收完了麦子,地翻开晒了又要种玉米黄豆红薯土豆之类的农作物。
不过宋兴义怕下半年旱了,专门跑去几个佃户人家说尽量多种高粱荞麦之类不怕旱的,万一真的旱了好歹还能留口粮食。至于红薯土豆啥的就少种,那东西怕涝,一泡就烂,压根收不回来。
佃户们都好说话,但是还有不少人觉得应该没问题,仍旧种了不少的玉米红薯啥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高粱荞麦口感不好,也不能交租子,收成更是一般,他们还得给秋天的租子着想。
宋紫堇也红着脸托人给李云生去了口信,说今年秋天可能要旱,尽量种不怕旱的粮食。李云生亲自写了信说知道了,信里还附带了个漂亮的书签儿,惹得宋紫堇脸更加红了。
夏天在老天爷阴沉着的脸中总算过去了,六月初六,大红轿子来到了宋兴义家门口。
宋家其他家来了不少人帮忙,只是因为朱氏跟这边撕破脸了就没来。
宋娇杏也没来,她家里给说了个隔壁村的后生,家境还算殷实。那后生长得也不错,主要是因为他家就他一个男丁,上面几个姐姐都在帮衬着,宋娇杏嫁过去也不会多受累。
因为吴氏有点儿看开了,她虽然喜欢银子,可是也做不出来为了银子卖闺女的事儿,更别说让闺女勾搭别人家未婚夫了,再好的也不是自己家的。而且因为假李云生的事,宋丁香对他们倒也有些照顾,王家也送了个头面,用来给宋娇杏做嫁妆绝对是够够的了。
宋紫堇出嫁,嫁妆和聘礼凑了二十多台,各个上面系着红绸子,一眼看上去令人无比眼馋。
朱氏站在大门口看着,眼中满是嫉妒。她一回身儿就瞅见篱笆那边的宋娇杏,突然笑道:“哎哟娇杏儿啊,要我说还是你跟那李家小子最搭配了,当初你若咬死了就是那个李后生,如今你也能坐大红轿子,有这么多银子和地了。”
宋娇杏听完这些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紧紧的抿着嘴晒衣服,不想搭理朱氏。
朱氏走到篱笆边上,道:“要说有福气还应该是咱家闺女有福气,我闺女嫁给县令,你也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我瞅着你跟李家那小子挺搭配,如果当初你闹着要嫁过去,他家还能不同意?毕竟是个漂亮的大黄花闺女呢。”
正说着,那抬嫁妆的就从门口走过去了。朱氏挨个的数着,啧啧道:“二十八抬,我的个老天爷,你瞅瞅那地,还有铺子,还有那金头面。听说他家就赔你几匹布和几个首饰?也太小气了吧?再说了就算是奶哥哥又咋了?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奶哥哥也跟少爷一样,你就算嫁过去做小也……”
“你才做小!”宋娇杏突然炸了,端起旁边洗衣服的水盆对着朱氏泼了过去,“让你闺女做小去吧,呸!”
“哎,你这个死丫头,你……”朱氏被泼了一头一脸的水,气的跳脚。可是宋娇杏已经进了屋摔上门,看不见了。
宋娇杏进了屋站了一会儿,屋里就她一个,吴氏和嫂子还有她爹都去帮忙了,平日里热闹的屋子变得冷清起来。她走到吴氏那屋打开炕柜,拿出个盒子。盒子再打开,一副银灿灿头面几乎晃花了宋娇杏的眼。可是她也知道这顶多就是个银的,但是宋紫堇的嫁妆里是有两副金头面的,还镶嵌着宝石。
那天她为什么不咬死了就是李云生欺负了她呢?要知道那个王夫人从手上随便抹下来个戒指都是纯金的,攥在手里沉甸甸的,多好看啊。
她原本也是能当大户人家的媳妇儿,以后成天穿金戴银,可是如今却要嫁给一个仍旧干农活的后生……就连这幅银头面都不能全部带走,更何况那个金戒指了。
她咬着牙,心里恨的难受。恨自己爹娘没本事,不像宋丁香爹娘那样能杀猪赚钱,能有个果园子卖果子,也不像宋丁香,都半死不活了也能遇到个给她一百多两银子的男人,如果那银子给了自己该多好?还有宋紫堇,自己哪里不如她?为什么就这么命苦,本以为遇到了个好人家,谁知道却,却是个……
还恨那李云生,明明是个公子哥,却穿的跟个下人一样!否则她怎么会看走眼,和那个什么奶哥哥凑在一起。
她以为自己不跟宋桃红那样不知检点就能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可是如今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凭什么她宋娇杏命就这么不好!
凭什么!
外面喜庆的唢呐声越来越远,可是附近那群吃席的人也喧闹个不停。
宋娇杏推开窗户远远的看过去,宋丁香家里的人来来往往,门口还停了好几辆马车。那可是马车,只有大户人家才有的马车!她长这么大都没坐过马车!
她还看见了宋丁香,一个守活寡的女人凭什么穿的那么好,凭什么笑的那么开心?连男人都没有的寡妇难道不应该关在屋子里织布,或者送去祠堂推磨吗?
她凭什么!
还有她姐姐宋玉兰,都被人休回家了,竟然还能去镇上开食肆,每天赚着大把的银子,凭什么!
她不要嫁给那个庄稼汉,不要再受苦了。她娘怎么就不明白,女人只有有了钱才能过好日子,做小怎么了?哪个有钱人不都娶好几房姨太太,那些姨太太比他们这些正经过日子的女人家都活得好!
凭什么同样是女人,她们可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而自己连一副头面都不能齐全的带走?
宋娇杏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唇,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