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昨日到底发生何事?”江溢问道。
公良殊干笑,“这不是好不容易摆脱那堆老古董嘛,昨儿个夜里我们五人就相约在酒馆喝个够。因为百宴上九霄出言不当被长老罚禁食一日,所以昨天一下没收住吃得有点多。”
“什么有点多!他一个人吃了十两银子的东西!”少年哭诉。
“嗯,大概就是这样,然后老三老四实在看不下去就撒丫子跑了,留下我们三个,我们俩喝酒后兴致有点高昂,也不知怎么的跑到旁边赌场下注。下的注太大,身上钱补不了,小弟拦不住我们,结果酒钱也不够付,赌场还输了个精光。”公良殊汗颜道。
“你们没压自个儿?”江溢问。
“看准烟万重,结果下手却变成苏幕里,我们大意了。”公良殊语气十分惨痛,可听的人却是憋笑到不行。
池九霄也略微尴尬,“所以我们身无分文,就想着投奔梦岭几位,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等回到昭溪,我们立刻就还钱。”
少年老实跑到甘青司面前,“还多谢公子你出手相助。”
两人也立马跑过去道谢,池九霄道,“还未认真请教公子大名。”
“甘青司。”
“池九霄。”
“公良殊。”
“师弟。”
甘青司忍了许久还是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擦擦泪花迷蒙的双眼,道,“甘公子,我就叫师弟。”
烟万重五弟子,西越闻名的钰峥师弟,还真是师弟,当真妙哉。
要说梦岭严师出高徒,那烟万重诸多长老定是不落下风,两者皆是西越昭溪的远古名门,门下首席弟子都是三国中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可奇就奇在梦岭门规森严,全门恪守礼教,烟万重条律如死令,偏生教导出一堆小顽固。
以大弟子池九霄为首的破坏杆子,进生死门如同家常便饭,别人死里逃生,他权当一日游。第二名就属酒鬼公良殊,要说酒鬼,这人绝非酒量绝佳,杜康五杯必醉,人家闭门思过后诚心悔改,他倒好,闭门思过后诚心报复,扛着酒坛往水井里灌,闹得烟万重酒香滔天,被罚一个月上下山的挑水活他也乐呵,因为偷喝酒也没人管。
师弟就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反例,九百九十九条门规背得一字不差,四名首席弟子谁都不怕就是怕极了他们的小师弟,一人犯错,师弟能跟着他到海角天涯,一路念经,说骂吧,人家理直气壮,说打吧,师弟一冒眼泪花个个心急如焚,不打死自己都算好的!长老们本该庆幸师弟的存在,可门规是死物,事情凡有一点说辞,师弟绝对是第一个出来好好读上一段的,就算烟万重长老齐全也说不过认死理的师弟,就算能,他身后还站着护他成命的四位师兄,谁也拦不住!要说谁家弟子最难管教,烟万重还真当仁不让。
刚出城门,公良殊四处张望好一会儿,最终问道,“席二师兄是要走陆路还是水路?”
“如今尚不清楚,先到金华再定夺吧。公良师弟可是有何不便?”席子期见他似是有难言之隐,又道,“有事尽管说便是。”
公良殊悄悄移到他耳畔,轻声道,“我家小弟晕船,行不得水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扯到另一边。
“公良你给我好好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江溢眉头皱得老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耐似的。
“江师兄,罪过罪过,公良冒犯了。”公良殊指指师弟,又向席子期使了个眼色。
席子期明了一应,轻轻推了江溢一把,“你别闹。”
“这烟万重的小子真不懂规矩!”江溢还在气头上,说话间也不忘瞪公良殊一眼。
“要说不懂规矩,无浪,你莫忘了,照辈分,你须得唤他一声师兄。”
席子期说完,江溢脸色更加不好,这才记起他口中的三个小子最大的也比他小三岁,而自己在梦岭排行第五,怎么算怎么吃亏,索性闭了嘴没再啰嗦。
烟万重与梦岭同出昭溪,仙家交流自是不少,就连席若白都多与他们攀谈,看得甘青司和江溢气闷非常。
至夜,一伙人在略显苍凉的古道里寻得一处破庙,微寒的天能有一挡风之所也是好的。于是各司其职,拾柴生火觅食整理干草统统有活干,好不容易围着火堆闲聊,甘青司和江溢又是互相干瞪眼,十分滑稽。
本该安静的丛林突然闯入几声鸟鸣,甘青司退身出外,靳谌也从庙顶落到他身旁。鬼鸟倏地扑向空地,墨色一展,地上落了几个字,‘席真南歌子往镐鸣方向去。’
“我们赶得上吗?”靳谌问道。
“有人能赶上便好。”甘青司手一拂,字迹消散。
天微蒙,柴火早只剩青烟几缕,将破庙里一阵收拾后,一行人又才上路。金华刚到大家心中怪异感愈加强烈,不安的人首先是烟万重的三个,而后蔓延至全部。
“干粮好像差不多吃完了。”席子期道。
“银子好像差不多花光了。”江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