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同心湖畔。
草长莺飞的季节,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香甜之气,湖面泛着波光粼粼的涟漪,绿色粉遮面的荷叶上亭亭而立着一只白鹭,似在翘首以盼着另一半的归来。
一袭粉色荷叶领边长裙,鬓微珠花,轻纱点地,长发挽髻凤钗轻穿而过,赵合欢安静地伫立在湖畔,水中倒映着她的身影,相思对影成双。
她手中紧握着莫天给的玉佩,直到手心握出了温度,才松开,低头望去,淡蓝色的生灭石在掌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还留有他的温度。
已经过去了三天了,没有任何关于莫天的消息,隐隐的不安一直笼罩在她的心头,而今日,却更为强烈。
不远处的山巅传来了一声沉闷的钟响,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瞬间撞击向了她的心脏,隐隐作痛的疼。
随着钟声缥缈而来的,还有白发苍苍的音天门掌门——苍山。
一拂尘,一人,飘然而来,落至赵合欢的跟前。
几天不见,苍山竟苍老了许多。
“赵合欢见过前辈。”
赵合欢微微欠身,抬眼望向了苍山的手中之物——那是莫天的随身发带。
苍山的到来使得荷叶上的白鹭惊飞而起,啼鸣着扑打着翅膀钻入了一旁茂密的林中便消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荷叶还在随着水波的晃动而摇曳。
“莫天跟我说过你,我们也见过面,就不必那么多的俗礼了。”苍山提到莫天时,语气里透着淡淡的悲凉,这让赵合欢的不安又深了一分。
“莫天……可还好?”
沉默了许久,赵合欢还是开了口。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苍山沉默了一下,便将发带递给了赵合欢。
赵合欢的指尖接触到冰凉的发带之时,眼神里恍惚了一下,努力地克制着自己镇定下来,才缓缓地问道:“莫天呢?这发带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自己不来?”
苍山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莫天自打与我回去后,因身受无妄潭寒毒侵袭突然暴毙而亡。临终前,托付老夫将此物亲手交于姑娘你,并嘱咐说,此生无缘,但却无悔,望姑娘节哀,嫁个好人家,将他忘了。”
玄色的发带旋即从赵合欢的指尖滑落,被风带走,在空中越飞越远,直至消失了不见,她才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已经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而泪,早已枯竭,只剩下了满眼的胀痛。
而苍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奈地离开,只剩下了她一人,站在这同心湖湖畔,摘下了那日莫天亲自带着她挑选的凤钗,瀑发铺散向了空中,脖颈间,一阵凉。
“不是说好……下月初二……你会来这里……我们大婚……”赵合欢手中的凤钗无力地滑落,掉进了湖中,溅起一阵了不痛不痒的水花后沉向了湖心……
“莫天,下月初二,你若不来,这桩婚事便不作数了。你可知道?我与你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你可知晓?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
在无尽的风中,赵合欢终于疲惫地瘫软了下去,如同一只蝴蝶般,坠落在地,落花,扬了她一身。
在她的身后,出现了同样心痛难过的身影,已经不知在树后听了多久,哭了多久,爱了多久。
当她倒下的那一瞬间,他才敢从树后隐了出来,生死诀别一般踉跄着走向这一生中他到死也放不下的女子,弯下腰轻轻抱过了她有些瘦了的身子,俯身低头,深情而痛苦地将诀别的一吻留在了她的额间,久久不舍分开,抑制不住的泪。
她不知道,她在此地等待了多久,茫然了多久,哭了多久,又绝望了多久,他全部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