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月谣瞪了一眼姬桓,目光冰冷得好似寒霜,转身快步走了。兰茵看了姬桓一眼,有些圆场的意思:“月儿一向面上冷淡,但是为人很讲义气,很重情义,希望姬掌门不要见怪。”
姬桓淡淡地别开了眼,疏离又不失有礼地点了点头:“多谢。”
天已经彻底黑了,银河如练,穿越整个苍穹,幽幽地照亮整个院子,姬桓就像是一把被人遗忘的古剑,站在院子里吹了很久的风。
月谣确实是个重情义的人,可她也是个薄情之人。她看重的人,可以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可若与她无关之人,她不会心存半点怜悯之心。当年破格让她入逍遥门,是想端正她的观念,引导她从善,却最后还是没有用。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推开精致的雕花木门。
书案上放着一只锦盒,古朴精美,孤零零地躺着,好像被谁遗忘在了脑后。他心头一动,轻轻打开了盒子,入目的是一只精雕细琢的金镶玉带钩,造型大气,成色细腻,一看便是上品。他拿起玉带钩看了一会,目光闪动着细微的光芒,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燕离来府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找月谣一起去千语楼听戏。
“大哥难得有兴致,邀请小妹同去,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月谣换上了一身常服,虽是女子的衣服,却被她穿出了英姿飒爽的感觉,她熟稔地玩着扇子,一把折扇在她手里愣是被玩出了风度翩翩,若她是个男子,怕也是会勾得全城女子芳心了。
她和燕离一同往千语楼走去,忽然觉得古怪,“我记得大哥好像不喜欢听戏。”
燕离颇感尴尬地吸了吸鼻子,像小孩子一样摸摸头,笑着说:“我还约了我那未婚妻。你知道的,我对女孩子不太
会说话。所以……”
月谣恍然笑起来:“原来大哥是想拿我做挡箭牌?”
“也不是,我无意间听说你和她好像认识。白明月,你听过吗?”
月谣玩扇子的手顿住,一把将扇子收进手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明月?大哥的未婚妻是她?”
燕离憨憨地一笑,“看来你们真是认识。”他多看了月谣一眼,心里开始猜测月谣过去的身份,她一身武艺精湛,明月和姬桓都与她相熟,怕也是师承逍遥门。
月谣笑意收敛了几分,沉沉地往前走去,“大哥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燕离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些年冒起势头也算快,于是就有媒人上门说媒。他只是一个普通寒门出身的子弟,有了功业在身,自然也想娶一门名门娇妻,几经介绍之后,最终看上了明月。
月谣记得明月爱慕的是殷慕凌,去年还有瓜葛,怎么这么快就转投大哥的怀抱了?
她没怎么说话,同燕离一起进了千语楼。
戏要开场了,明月却没来,班主已经来问了三次了,燕离却始终按着不让演,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明月才姗姗来迟。
快半年没见了,明月看上去清减了很多,原本圆润的脸庞瘦成了瓜子脸,看上去倒有几分不胜娇弱的味道。月谣站了起来,走在燕离的身后。
燕离看到她,热络得像一个毛头小子,不断地说话,先前的急躁荡然无存,像一个仆人一样鞍前马后地张罗。
“快!上小食!”
“让班主开锣,唱了唱了!”
明月恹恹的,显然并不想和他说话,月谣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恐怕这场婚约,她本人是不愿意的。
“明月。”她轻轻唤了一声,明月一怔,抬头看到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月儿?你怎么……”她看了一眼燕离,一下子明白过来,上前握住月谣的手,“你也在这里,太好了。”
那边戏已经开场了,名满帝畿的戏班子,功夫不是盖的。若是放在平时,明月早就看得津津有味了,可眼下跟着不喜欢的人出来,心情大打折扣,好在有月谣在,总有个说话的人。
“我这半年被关在家里,谁也见不着,我都快闷死了。月儿,你怎么不来找我,真是没良心,连师兄都来看我了。”
月谣笑着说,“好,我知错了,以后我有空,就来看看你。”
明月不开心地垂下眼去,“看一看有什么用,你们总会走的。我现在就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哪儿也去不了。”她烦闷地一杯接一杯地牛饮,燕离好几次想插话却插不上,渐渐地有些尴尬。
月谣一把按住她的手,“够了,好茶也不是这样喝的,当心醉茶。”
明月恹恹地放下茶杯,余光看见燕离,心乱如麻,站起来佯装不适,“好像真的醉了,我出去吹吹风……”说罢就走了,燕离看着她背影好一会儿,忽然也起身,对月谣道,“我去看看,你等等我们。”
月谣看着燕离追出去,心道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她这个大哥,恐怕又要吃苦头了。
暗自感怀之间,前方一曲作罢,周围静了下来。身后忽然出现一阵脚步声,非常轻,她耳朵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入目的先是一副精雕细琢的玉带钩,上面的蟠螭栩栩如生。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姬桓站在身后,正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