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伯,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您身体硬朗着呢。”作为法医,周然对待生命的敬畏要远超常人。
“再硬朗又有什么用,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您这可有点儿杞人忧天了。”牢骚一句,周然将杯子推了过去,“茶泡好了,聊点儿别的吧。”
“是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我想多了。”感慨过后,黄伯转移了话题,“丫头,你知道我和你父母是怎么认识的吗?”
“您说过许多关于我父母的往事,唯独没有提过如何相识的?”
“那你就没怀疑过我是冒充的?”
“想过,但是没有可能。”周然摇头,“当年您找到我的时候,我的确心有戒备,可当您拿出与我父母的合影后,那层疑虑就打消了。还有,如果不是关系极好,您不会对我的家庭情况了解的那么详细。”
“能不了解吗,我可是在你家住了半年呢。”
“您在我家住过?”
“当然,以前之所以没说,是不想将你扯入文物案中,如今既然已经卷进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您说吧。”
回忆起往事,黄伯不免有些唏嘘之意:“当年文物案发生之后,我和老师都离了职,余生的唯一目标便是找回那批珍贵的国宝,于是我便伪装成古董贩子到处搜寻着可疑信息。不料有次被识破了身份,他们害怕罪行败露将我装入麻袋扔下了山崖,是你父亲救下了我,伤势原因在你家住了整整半年。那个时候你才一岁多还不记事儿,如果不是你脖子后面那颗痣,我也不敢冒然认你的。”
“以前没多问,现在看来您找我费了不少周折吧?”抬手摸向后脖颈那颗痣的时候,周然也顺势转移了话题,过去的苦难不提也罢。
“那都算不得什么。”摆摆手,黄伯继续说道,“救命的恩情我不能不报,原本打算早些过去看你父母的,可琐事缠身一拖再拖。只是没有想到,当我再去的时候,你的父母早已经离世了。”
“后来呢?”周然不想回忆父母去世之后的那几年,吃百家饭的滋味儿至今想起来都是心酸的。
“后来我就打探你的下落,得知你去了福利院,当我找到福利院的时候,没成想你又被人收养了。我顺着福利院给出的收养人地址找过去,才发现人去楼空了,那时我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了。”
“您是怕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了?”
“那只是其一。”说着,黄伯抬起了头,目光变得慈和起来,“我更怕你发生意外,在那个年代,总会有些险恶之心的人会钻法律的空子,净做些丧尽天良的勾当,表面上是收养,暗地里却是贩卖。”
“让您担心了。”周然颇为感动。
“我这一生,注定要如浮萍般浪荡流离,既然你和文物线索都要寻找,那不妨就并到一起去,不求两全,但求家国之事有一样能够圆满。或许是受上苍垂怜吧,寻寻觅觅多年之后总算找到了你。”话说至此,黄伯起身拿过了一盒糕点,递给周然的同时又说,“如果没有记错,恰好是在你去大学报道的那几天。”
“是的,如果再晚两天,就又会错过了。”说完,周然揶揄着,“只是那样一来,您又得四处奔波了。”
哈哈……
笑过之后,黄伯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当年我问过你,为什么要去学法医专业,可你没有回答,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抬头凝视少许,周然这才轻轻点了点头:“与您为报答我父母的恩情一样,我同样也是为了报恩。”
“谁的恩?”
“我的养父。”
“是他让你学法医的,为什么?”黄伯不解。
“其实准确的讲,他临终前的遗愿是希望我能成为一名警察,考虑到外勤的危险性会比较高,退而求其次让我报考了法医专业。”
“换言之,你并不喜欢现在的职业对吗?”
“如果说心里话,是这样的。”对此,周然坦诚的点了点头,“您知道我为什么从不吃肉吗?”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此时,黄伯的脸色凝重了些,“为了一个遗愿,委屈自己这么多年值得吗?”
“值得。”周然毫不犹豫的回应,“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做到。我不仅要成为一名法医,还要成为最优秀的那个。”
“事实证明你做到了。”黄伯由衷的赞叹,“否则以你的年龄和资历,是无法胜任支队主主检法医一职的。”
“可惜,他没能等到今天。”周然哀叹,神色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