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坐了起来,伸手去牵他:“没有怪你的意思,躺着也没关系的,不用跪着。”
周昫抿了一下嘴,陆浔跟他认真说事,他哪里敢躺,可陆浔说了不用跪,他再坚持也显得不像话,心中左右权衡了一番,最后折中跪坐在了床上。
“你没想过吧。”陆浔替他答了。
周昫垂头不语,这事他确实没想过。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似乎习惯了受陆浔的管束和保护,不管事情闹成什么样,总有陆浔在替他兜底,而他只要发愁陆浔要揍他了该怎么办。
比起京中那一堆复杂到让人脑壳子疼的关系,面对陆浔一人显然要简单得多。
周昫选择了简单的那条路,而把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了陆浔。
明明是自己惹出来的事,却理所当然地觉得陆浔会给他顶着。
察觉到跟前的人缩了缩,陆浔又把声音放缓了几分:“这事你是有责任,但不能全怪你,我也脱不了干系。”
周昫怔了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陆浔自我反省,有些不知所措。
陆浔道:“这几日,我仔细反思了我们回京后发生的事,发现许多事情是我这个当师父的做得太多了,把你护得太过。原本是想着能让你多自在一段时日,没想到却把你推向了更无能为力的境地。”
周昫心中狂跳,呼吸却几乎滞住,他有些听不得陆浔这般认真的自我检讨,偏生这样的检讨还是因他而起。
“不,师父,你别这么说……”
“听我讲完。”陆浔截住了他的话头,“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之前的做法不对。阿昫,你是宫中的殿下,还是从昔日东宫里出来的,这一重身份,便注定了你不可能偏安于一隅。”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道理我们在青石镇的时候就知道了,进京后却好似慢慢忘了。你收敛锋芒待在我这陆府里,吃喝玩乐,看盛世繁华,似乎这样那些人就不会盯上你了。”
“可是阿昫,我想错了。你不单是我徒弟,还是这皇城中的殿下,我虽白占了你一个师父的名头,终究也只是朝臣,许多事情,都没法越过你去,也不可能,永远都将你挡在这院墙里头。”
周昫慌了,他不知道陆浔到底从这次的事里反思出多少东西来,但这些话落在他耳朵里,就只有一个意思。
陆浔要把他扫地出门了。
“师父,师父我错了。”他心底一着急,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反正把错先认了总是没问题的,“您罚我就是,别说这种话。”
陆浔听着他已经开始发颤的声音,不知道自己几句掏心掏肺的反省怎么就把他吓成这样,明明也没骂他什么呀。
周昫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这次季大人落水,那些人肯定说得很难听,上折子要宫里训斥责罚我什么的,你肯定很为难……我明天去跟季大人道歉行吗?”
“你是该去跟季大人道个歉。”陆浔答了他的话,“但我今晚要说的不是这个。”
周昫人要疯了,真巴不得陆浔直接打他一顿算了,这么晾着拿话吓唬他算什么事?他是真遭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