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修笑:“你赢了,大话谁都会说。不过,陆大人没教过你,人不能得意忘形?”
他提起陆浔,周昫身上骤然就冷了:“之前派人夜袭守备军营,围杀庄子的,是你吧?”
许思修吃了一口菜,语气平常得像在与人说今日天气不错:“你既已查到我头上,我也没什么好抵赖的。不过我没想到啊,他一个文科取士,身手竟那般好,十几个人都没围得住他。一个烂泥里爬起来的人,居然能查出那么多事来,实在太危险了。”
砰的一声,桌上碗碟一震,酒杯倾倒,瞬间洒了片。
周昫长臂探过桌子,猛地拽住了许思修的领口,几乎是把他提了起来:“你说谁是烂泥里爬起来的人?”
许思修身形单薄,攀着他的手却没有挣扎:“清风霁月的陆大人呐,你喊了他那么多句师父,不会连他的身世过往都不知道吧?”
周昫嘴唇抿紧,拳头已经提了起来。
许思修却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语气:“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他藏得那般好,京里知道这事的人就没几个。”
周昫一把摔开他:“那你就把它烂在肚子里。”
许思修跌在地上,捂着胸口咳了半天:“晚了,我能查到的事,你觉得圣上会查不到?他那么放心地把你交到陆浔手上,难道不会留有后招?”
周昫站着,垂头睨着他:“你把话说清楚。”
许思修粗重地喘了几口,像是终于缓过了气,勉强撑起身,慢慢地重新靠墙坐好,仰头看着周昫,笑里带着同病相怜的意思。
“唇亡齿寒,兔死狗烹。四殿下,你我走的,说到底是同一条路。”
突然涌进的寒风吹灭了灯火,高墙的小窗透着昏暗的天光,有白点飘进,外面又下雪了。
辛时过,天黑透了。陆浔刚结束三司会审,跨出刑部大堂时见宋彦在马车边等他:“先生。”
陆浔俯身进了车里,语气发沉:“你来这,是出事了?”
宋彦点头,跟着坐在侧旁的位置:“傍晚的时候,殿下在醉香楼与人动了手,之后策马而去,到现在都没有音讯。能想到的地方我们都去找了,可是没找到。”
车内燃着小暖炉,陆浔松了大氅的领口:“他今日去哪儿了?”
宋彦道:“早上辰时出的门,没让人跟着。醉香楼的人说,殿下是午时去的,独自在包厢里喝了半日酒,也不许人进,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没让人跟着,还查不到行踪。
陆浔蹙了眉,心里不详的预感不断加深。
以前周昫偷摸干点坏事时,也不是没有悄咪咪地瞒着他,但从没有瞒到查不到行踪的时候。
今日三司会审,能让周昫特地躲着他去的地方……
陆浔突然想到了什么,敲了敲车板:“掉头,去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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