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邓姐的事情,她与周家众人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眼下廉租房要分,税款要征,学校要盖,这些才是要紧的大事儿,她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来开展这些工作,周家嘴里的蛋糕,她不能再动了,至少现在不能。
古语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她向来不屑一顾,可金城这个家,她想当得好,眼下却不得不做一名痴聋老者。
张雨薇低头道:“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谢铭瑄让步,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二十来岁,毫无背景的年轻女人,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坐上执掌金城生杀大权的城主之位,这样的人对她来说犹如神祇,只是今夜才知,即便光芒万丈如烈阳,人间也有她照射不到的阴影。
送走张雨薇后,谢铭瑄从议事厅里出来,恰好碰到了刚搬进城主府的盈盈。
于浩追了火吻好些日子,大小姐最近终于松口,给了他个名分。于家成员简单,就于浩和于盈兄妹二人,鲶鱼小队自从梁英哲搬走,赵卯卯留在南城后,主城偌大的城主府就住着谢铭瑄、冯叔和火吻三人,也稍显冷清,于是谢铭瑄做主,干脆让他俩搬进城主府,与火吻一起住在西跨院里。
“盈盈。”她从兜里掏了一沓子金城通宝,数了两张出来塞到对方手中,“帮我跑趟腿,去凌局长府上传句话,让她来一趟,然后去城西的蜜饯铺子买两包洛神花,咱俩一人一包。”
盈盈这丫头在穿衣打扮上并不讲究,唯一的嗜好就是爱吃蜜饯,这种零食要五六块一包,又不是生活必需品,她平常不舍得自己买来吃,谢铭瑄偶尔会派她去跑腿,给她一个买蜜饯的理由。
“这……”盈盈有些不敢接,两包蜜饯而已,哪儿用得了两张百元大钞。
谢铭瑄斜睨了她一眼:“快去,我等着吃呢。”
盈盈挠了挠后脑勺,不敢再耽误,接过钱便小跑着出门了。
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身影,谢铭瑄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家里多了个小姑娘,生活都变得生机勃勃不少。
不多时凌微便过来了,谢铭瑄在偏厅见的她。
“城主有事儿吩咐?”
曾经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似乎永远都回不去了,谢铭瑄有些惆怅,拉起她的手,在那双纤细的手背上拍了两下:“微微,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吧?”
“瑄瑄,”凌微有些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道,“在我心里,你是救我出苦海的恩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现在是执掌金城的城主,如今正是立威的时候,无规矩不成方圆,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我清楚,”谢铭瑄双目微垂,“我只是很难过,我这一路,看似走得很顺,好像一直在得到,但其实,也一直在失去。”
“别的事情我左右不了,但你不会失去我,”凌微回握住她的手,“我保证。”
这世上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了,最爱的母亲死了,最恨的李雪金也死了,她心愿已了,内心已是疲惫不堪,之所以勉强自己活下来,无非是因为谢铭瑄需要她。
她太明白这条路的凶险,人前越是光鲜,人后越是艰危,想要领导李雪金留下来的金城派势力,她必须有自己能绝对信任的人手,凌微很清楚,她是一把锋利的刀,从前在李雪金的手中大杀四方,如今谢铭瑄也同样需要她。
这也是她唯一能为瑄瑄做的事情。
谢铭瑄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入主金城后,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哪怕亲密如周如海,因为多重身份的变化,一进一退之间,也不得不多方思量,似乎只有此时,她才觉得得到了片刻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