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时便因被视为不祥而送到佛寺长住,一住便是十六年,自然也沾染了佛寺的习惯,常年腕戴佛珠,默诵经文。
只可惜不管是再怎么样诵读经文,修心养性,也压不住他满身的戾气。
祝以琰沉默着站定在我面前,手戴佛珠的手轻轻落在我头顶,但威压十足。
「怎么没和他走?」他嗓音一如既往地冷淡,让人察觉不出情绪,但我听出了冷淡之下暗藏着的杀机。
我如实道:「姒儿说过会一生陪着皇兄,姒儿绝不食言。」
我的回答让他格外满意,松开了手,径直朝床上走去。
祝以琰每每犯病,都要我陪着他。
最开始我坐在床边守着他。
后来他拉着我一起躺在床上睡。
我起身跟在他后面,他今日不知又杀了多少人,身上血腥味压过了手腕上的檀木香,腥甜的鲜血味混着一丝木质香,不由得让人头脑发昏。
他修了那么多年的佛,若是有效果,也不会让他变得如此阴冷躁郁,无时无刻处在失控边界。
我如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世间唯一能勉强压制住他的人,好像是我。
我是祝以琰的锁。
一旦离开便放出使天下生灵涂炭的洪水猛兽。
我是姜国的长公主,因此我不能再渴望正常人的自由与爱情。
祝以琰已经躺在了床上,正半阖着眼等我,面容清隽柔和。
我刚背对着祝以琰躺下,他却开了口:「明姒,转过来。」
我认命地转身,与他面对着面。
他睁开双眼,淡淡地瞧着我:「你还是不想回宫?」
今日寝殿内的烛火全被换成了无法熄灭的夜明珠,整个大殿都泛着冷白的光,将他的脸映得更加苍白,漆黑的眼睛审视着我。
我伸手遮住他那双艳绝的眼,轻声唤道:「哥哥。」
「睡吧。」
他薄唇微动,终究是没说什么。
——
等到身边的人睡熟了,祝以琰才缓缓睁开眼。
殿内的夜明珠散发着永恒的冷光,不再会被熄灭。
他知道祝明姒怕黑,因此今晨侍卫来汇报时他便知道山阴王来过了。
祝以琰摩挲着手中的佛珠,平息着心中纷乱的杂念。
父皇将兵符交给明姒,无非是想借着明姒的手约束着他,他也任由那个老东西使一些花招,明姒心思单纯善良,和他这种阴险冷血的人截然不同,不会想要拿着兵权做些什么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