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鸥到的时候,叶楠已经喝得很醉了。就在一个小饭店里,桌上满满当当铺开一排空酒瓶。全然不像张扬明媚的她应该有的样子。
她这是喝了多少?江北鸥皱着眉。饭店老板打电话来的时候他也纳闷。来了才知道。她的手机里竟然只有他的电话。
江北鸥只能拉起她。
出了门,夜风凉得刺骨。叶楠迷离着的眼睛亮了一瞬,使劲动了一下,像是要挣脱。江北鸥就放开了拉住她手臂的手,任由她倚在墙边。
“江北鸥,江北鸥……”叶楠眯着眼低低唤他,突然笑了起来。背后的墙面透着冬天的凉意钻进了衣服,却不会比自己的心更冷。
“你和她才认识了几个月,我们呢?我从五年前眼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江北鸥,你为什么喜欢的是她呢?偏偏是她??”叶楠侧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琐碎深沉的情绪。
江北鸥沉默了一阵,这样寂静清冷的夜,路灯昏暗的不像话,叶楠低低浅浅的语气简直像要落泪般的辛酸。
“就是她,除了她还能是谁?”江北鸥不想扶她,这样多情的举措,平白无故让对方生出许多念想,未免太自私了,“和时间有什么关系呢?爱上的从来是人,和这分分秒秒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原来也以为这样的感情太疯狂,太不理智。以为这不过是多巴胺拼凑起的转瞬即逝的激情罢了。但是陶若非离开的那些日子。没有她的那些日子里,那料想的感情没有丝毫消逝,反而,一天比一天,清晰。
她小心翼翼温柔叫着他的名字时的声音,她吃着芝士蛋糕,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时的满足,就连,她坐在他身边时眼角眉梢带着的柔情和染上的阳光都一天比一天清晰起来。
于是,他终于明白。终有一个人会让你知道,爱一个人与时间无关,与距离无关,与这世上所有其他的东西,其他的人都无关,你的爱只与她,也只会与她,息息相关。
叶楠扶着墙角,却只能苦笑着低了头。
她的不甘那么深,深到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恨意。所以她在A国,明明看清了两人的情意却仍然不愿意放手,宁愿用那样幼稚的方式想让他们,错过。
可是,他现在一字一句的笃定,将那些恨散得一干二净,只有,满心的无奈的苍凉。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你拗得过所有人,但终究拗不过他。纵使你牙尖嘴利,舌灿莲花。但是就这样冷漠又肯定的反问却能让你哑口无言。
江北鸥,我输了,不是输给陶若非而是输给了你。你永远没有办法让一个不爱你的人开口说愿意爱你,就像你永远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叶楠眼里满是破碎的星光,但醉意却扫得一干二净:“江北鸥,我不要爱你了。我不会爱你了。”
如果自己做的那许多事感动不了他,那就只能成为感动自己的唯一的筹码了。
平淡的陈述,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江北鸥,我把五年的追逐给了你,然后把五年的爱恋在一晚上撕碎。真疼啊,真疼啊江北鸥,可是再疼,你也不会爱我,既然如此,一别两宽好过一生纠缠。
江北鸥不知道叶楠的住址,也不觉得孤男寡女这样送她回去合乎情理。于是只能打电话给陶若非接她一起送叶楠回去。
陶若非还没来得及将心里那些耿耿于怀理清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虽然莫名其妙,但是透着后视镜小心瞥着车后座趴在座位上醉了的叶楠,她也没办法开口。
陶若非把人扶进去的时候,灯火通明的叶家大宅只有叶放一个人。不过也正常,叶放家里从政坛退下从商,交际应酬的本就多,这大宅里基本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哦,不对,最常见的是没有人??
把叶楠交给叶放后,陶若非打了招呼就走了。诺大的叶家大宅里,一时间只有他们俩了。
叶放看着怀里的叶楠,晃了晃手臂,笑着说:“别装了。”
叶楠终于睁开眼,缓缓移开身子。
叶放这才看到叶楠微红的眼眶,吓了一跳。在叶放眼里,叶楠这个小魔女,从来只有把别人气得跳脚,哇哇大哭的时候,这样神色黯然,一脸颓靡,眼眶微红的样子,让他心里一紧。
“谁?”叶放眼中风雨欲来,转念一想,”江北鸥?”
叶楠没有回答。
叶放怎么会不懂她呢?虽然二十多年斗嘴吵架的从没少过。但叶楠是谁?是他叶放的妹妹啊,无须言语,她一个眼神他就懂了,清楚的很。
叶放从一开始就知道江北鸥不喜欢她,也不会喜欢她。江铭酒会上他不愿从陶若非身上移开的眼睛,通彻又满含温情。他就知道,他喜欢陶若非。眼神里的情意像极了盛濯然,浓得吓人。
那时候他不过是想看笑话。毕竟那个江北鸥的对手,是盛濯然啊。那个除了陶若非大概可以算计清这世上所有人的人。
但偏偏,他的妹妹也入了这局,那些人的因缘就都纠缠在一起了。不管是五年前的缘分,还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变成了一场迷局。
于是叶楠锲而不舍追在江北鸥身后的时候,他只和她说了一句。
“叶楠,多情自恼。”
他只是想让她放弃。毕竟,江北鸥那样的男人,叶楠这样烈焰般的性子一点也架不住他。那满身的火焰最后只怕燃尽的,只有她自己。他也不想让她进那样复杂的局。
可是他的妹妹,从来不是听他话的人。他早就知道。
但是即便早就知道,现在,如预料般地看见她被伤得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红了眼,依然让他愤怒到极点。即使对方是那个自己崇敬了许久的X。
叶放转身欲出门,叶楠怎么会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