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夏槿见人如此,心慢慢释然。“不管怎说,今日都是我莽撞了,今日来找姐姐说说话,前些时日在宫里练习绣艺,本觉得自己有些进步了,可是看姐姐绣的衣物,才知道是天壤之别。”
“你这小嘴儿也似抹了蜜一般,光挑些好听的话儿讲。”
瓜尔佳可沁谈起这绣工,也不知是扎了多少指尖,流了多少血方才练就。好在,多扎几次便觉麻木,也感觉不到太大的痛楚。
将桌上盘子朝人轻移,“来尝尝桂花糕。”
程佳夏槿看着端上来的桂花糕,看面相都令人食指大动,“还是萱姐姐知道我的喜好。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就拿起一块吃,果然好吃。“日后我要是想着这口了,姐姐可要我过来讨吃的?”
瓜尔佳可沁见人如此喜爱,便让侍夏等会子给槿常在送一盘去。
“你无聊时来找我我倒欢喜。我这些日子老去藏书阁,若在宫中找不到我,可去藏书阁一寻。”
见指尖血停,便洗净了伤口,继续绣那衣物。
“好啊,看来萱姐姐是个蛮有才情的女子呢?”掩唇笑到。“日后你若是闷了,把我叫来也无妨。”程佳夏槿喝两口热茶,搁下茶盏。
“萱姐姐,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宫了。日后有空你就来找我。”程佳夏槿随即和翠果回宫去了。
前日养心殿传话下来,解了熙贵妃的禁足。由着重华宫人躁动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是前朝战事吃紧。熙贵妃家的一员大将可当真儿是保全了熙贵妃的一世荣宠和富贵呐!如今自己算是琢磨透了,要么熙贵妃自己亡,要么赫舍里家落寞,否则,这后宫如何熙贵妃的地位都会稳稳当当。心中烦闷,将手边的琉璃花瓶一扫摔下,叶墨勒粲画骤然声音紧接一声拍桌声响,看向殿中人厉声:“如今这重华宫的境地如何,自己好生想想。不愿意呆下去的,连同那些私底下多嘴的,白羽衾你给我查清楚了让她们滚回内务府去!殿中寂静,可自己的心头火仍然旺得很,忍不住提高声调:“本宫身边哪怕尽数耳聋口哑之人也不要多嘴多心的蹄子”在内烦闷,无意再呆下去,隧领了林间鹿与南歌出门散心。
前时养心殿传旨,皇后恰正闭目怡神,宫人于下首拨炉以蕴,手捻玛瑙玉串,适才道:“原以为敏妃该是走动最勤谨,未曾想,她却是甚忙——且召敏妃至坤宁宫陪本宫叙话。”
不过五六步,坤宁宫内人道皇后传召。自熙贵妃一事后除晨昏定省外甚少单独初入坤宁宫陪皇后主子说话,到底是摸不准皇后主子的心思,这番也不知为了什么。叶墨勒粲画只由人引至坤宁宫殿外,驻足候人通传。
一侧宫人来禀,皇后抬手令传,适才令宫人添案置凳,待闻宫人推门请了敏妃,适才道:“倒是久不见敏妃了,你是常来往的,也不必拘束。”
一指案凳道:“且坐。”
门声咿呀启合,人随内侍入。叶墨勒粲画颔首低眉至殿中行礼依照了规矩问安道了些吉祥话,得皇后主子吩咐顺着人手指处谢恩缓缓而坐,家常也好禀事也罢以前常至,这两天来的少了听皇后主子提起,忙前倾身子垂眼回话:“前些日子熙贵妃禁足,虽说妾领了协理六宫的旨意却也是年纪尚浅,不能为主子分忧一二。想是主子忙着,妾也不敢叨扰。望主子恕罪”顿,暗处眼眸辗转:“如今熙贵妃解了禁足,协理六宫之权也该归还。妾日后定常来陪您唠嗑。”
皇后且示宫人呈了茶,适才道:“皇上信重与你,原是你之福气,你虽年轻,可办事素来稳重,本宫甚喜,来日也少不得左右帮衬,且你素来勤谨,来往最多,便是少来几日,旁人也说不得闲话,本宫也更不意怪罪——说来,今儿个召你,却是为一事。”
宫人捧了一摞书卷于呈,适才道:“春夏之时,宫中衣衫将迭,年年素来如是,前儿个内务府来禀了此事,如今西北战事正紧,开销极大,后宫少不得勤俭之表率,本宫念及往日嘉容华曾有此提议,因觉你颇为聪敏,故召来同思,来日此事若成,少不得为你二人请功。”
叶墨勒粲画含笑应是,皇后主子心疼自个儿,这份情义和这份提携之恩自然没齿不忘,在心里记挂着丝毫不敢忘,宫中险恶,因果之外总需要夹杂些情义才称得一个‘人’字。略过茶执卷翻了几页,都是些琐碎事物,可瞧着后面的银两数目却是大得惊人,琢磨着这事儿若是办还得办的漂亮,也省的这宫那宫的埋怨了去。衣食住行,素朴方能节省银子,而太过节省却失了皇家风范,权衡之下还得张弛有力取个度。再三思量之下方敢言:“皇上前朝政忙鲜少入后宫,妾想着除夕宴上各位姐妹的绣功当真好,若是自己择料搭配裁衣,既可让皇上入后宫时瞧个趣,也可让咱们姐们打发了时间。绣功这东西是个精细活儿,最能考验人心思。各宫照此法儿定也能省下不少绣娘婆子”续:“祖宗规定,凡年满二十五者依例由内务府打赏后出宫,而未年满二十五者,则需禀各宫主位由各宫主位同意后各宫主儿打赏出宫”贵人绣娘便是十几位,一下子空缺出了人打赏的例银不由内务府出,算算日后月俸可是节省了一大笔银子。再者,这绣功活儿靠自己,也算是给各宫出了个光明正大争宠献媚的主意,便瞧着谁有能耐便是了。
又翻了各处开销的银两,指了内务府各处用度,蹙眉道:“人多手杂,多拿少拿的事儿也常有。不若再各处设出纳仔细对账严查严审。只是,这人手,还是不要从内务府出的好。”
皇后主子心疼自个儿,这份情义和这份提携之恩自然没齿不忘,在心里记挂着丝毫不敢忘,宫中险恶,因果之外总需要夹杂些情义才称得一个‘人’字。略过茶执卷翻了几页,都是些琐碎事物,可瞧着后面的银两数目却是大得惊人,又提盏泯茶:“天下兴旺匹夫有责。此事本不该劳烦娘娘提点,而该咱们自发去勤俭”抬眸瞧皇后主子一眼,又道:“只是宫中人多,摆明了说却有几分银子虚空的意味在。这事得从长计议,求个妥帖,皆大欢喜才好。”
“此几日本宫也翻了账册,尚觉有几项开销极大,正此之时,便想和该有所节俭,瞧了几日里,不过两分眉目罢了。”皇后抿了两口茶,适才续道:“今儿个起身,到有些神思不怠,请了太医来把脉,说是思虑过甚,虽开了方子进了药,可又提说是该多瞧些山水景,明言了不许多瞧书册案帐,只这事儿关诸今后,又和该寻个妥帖的人儿,故这左思右想的,便头一个想到你了。”支手揉了揉眉心,“你素来稳妥,这几日协理本宫也瞧在眼里,皇上与本宫信重与你,你这几日便常来坤宁宫,与宫人拟出个眉目来,诸呈于本宫。”
叶墨勒粲画搁下茶盏起身福身作礼言是,心里的事儿还计较着。看着人甚是疲倦,因言:“娘娘说的是,妾受您指教定当竭力。您便好生歇息保重凤体”再行礼道安告退。
回了重华,教人将前些日子的剪的窗花拿来,花鸟鱼兽佳丽妙人,动静之间,喜嗔之中,皆有一番风韵在。一张张贴在浅绘水墨江山的白绢之上裱成屏风,赶忙命人送去了坤宁宫,也算是自己一番心思。转眼已是夜幕沉沉,点了烛火临窗执卷。
瓜尔佳可沁送走槿常在,侍夏便端着桂花糕与槿常在送去。便继续坐下作绣。窗外太监嘀咕的是今儿个一早永寿似是解禁之事儿。忙让侍夏去探探虚实。得知是真,心中方思,或是战事真的吃紧了方才会如此吧。脑中浮现幼时,兄长总喜欢拿着刀剑站在府中花园的白色石桌上,道着自己要镇守边疆为我大清开疆拓土的话语。每次学他那般动作,总会被阿玛激烈的教训,说女儿家不该如此。想着这回,兄长应是能圆梦吧。心中不由几分担忧,也不知这一去能否凯旋,想必贵妃此时心中也忧虑得紧吧。
回神,方才继续低头绣着那锦衣,想着天气热之前,绣好送去慈宁宫,这蚕锦夏天极为凉爽,愿她老人家夏日能清爽些。
听闻昨夜有贵人苏氏侍寝,平日倒对这些素无过多关心,可听着宫中太监杂役道这苏氏常来昭和,与那柳才人很是要好。便让着之晴将一和田玉吊坠连同着锦盒与那苏氏送过去。
将修好的蚕锦衣跌得整整齐齐,放入锦盒之中,方才起身。绣衣毕竟是花费了些眼神儿,眼睛有一丝酸涩之感。
觉天色尚早,便携侍夏出宫登上摘星楼。
酌一壶美酒,饮于摘星,酒香四溢,月光皎洁,繁星斑斓,兴之既起,无以盖过,便上笔墨,洋洋洒洒地将《孙子兵法》的《始计篇》写满了整张宣纸。方才觉得昏昏欲睡。只依稀听的侍夏在耳边说了什么,便不再醒人事。
皇太后卧于床榻,口渴寻了一盏茶来,接过手竟烫得入不了口,狠狠将那奴才责罚了一番。突的想起云瑶不免内心哀叹,皇上那边回话说是指了其他地儿,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也不知那边是信了还是没信,哀家兄长大理寺少卿掌管刑狱案件审理,当初为了避嫌也没有让其出面,所有的都是秘密调查。这顺藤摸瓜细细追问了心下也大致清楚了一些事情,竟牵出太子太博瓜尔佳氏族,要不是为了宁王,哼,哀家怎会让云瑶去顶罪。这把柄这命脉抓在哀家手里,定要好好把握才是,传了话“明日得空便让人过来一趟,哀家找她叙叙话。”
瓜尔佳可沁翌日于床榻之上被侍夏摇醒,太阳穴胀痛,似是不记得昨夜发生过什么。知平日若无事这丫头自不会这么早便将宿醉的自己叫醒。
端盏小泯,漱口而出,方才问有何事。答曰慈宁宫有请。心中一惊。自己本欲今日去慈宁宫请安,未料得那边却先派人来请。其中慌慌,让人略微有些紧张。
起身更衣,特意选得庄重些的宫装着身,坐于镜前,轻描娥眉,染朱唇,贴花黄,见镜中之人变得朝气盎然方才止。取了昨日便就放入了绣好的蚕锦衣的锦盒。
欲推开寝门,却被侍夏轻拦。
“主子…太后这边…会不会是鸿门宴?”
将锦盒置于其手,方才缓缓道,
“若是真有事,来请我的,怎会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