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睡梦中醒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眼珠转动着打量洞穴顶头。神智逐渐的清醒,慢慢感觉到整个人像是刚刚被醋泡过,浑身酸痛。
此时一双手伸过来,扶着我的肩,把我扶坐起来。我手下一抓发现自己竟睡在稻草垫上,沿着那双手抬头向上看去,太子殿下冲我微笑道:“醒了?”
我自是愣愣的看着他,以为自己此刻本该喜不自胜,但却只是分外平静。
他递给我一块烤得分外香酥的肉,问道:“饿了吧?我下午猎了头袍子,你尝尝?”
我接过了烤肉,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烤肉的香气盈溢,便猛地一口咬了上去。连日来口中无盐,反倒叫味觉更加敏锐,袍子肉的香气侵润着我每一寸口舌,我连着咬了好几口,忽的鼻子一酸,然后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边吃边哭,到最后也顾不上吃了,只不停地哽咽。
他见状,身体颤了颤,半晌才开口,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见我哭个不停,换了个语气道:“我醒来时,看见你倒在地上,一张小脸撞得青一块紫一块,又沾了许多草灰。我几乎认不出来,只以为是山间哪个疯丫头救了我性命。于是把那丫头挪到垫子上,想着这救命之恩如天,也该知道恩人的模样,便湿了袖子为她摸了摸脸,这才看清竟是我们的扫眉才子方小姐。”
我听了,破涕为笑,噗嗤的笑出了声。
他见我笑了,嘴角也翘了起来,笑道:“方小姐莫不是真成了小疯丫头,这一会哭一会笑,着实让在下摸不着头脑啊。”
我听他如此取笑我,又气又羞,恨不得用两只眼睛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去,道:“民女想起方才醒来,意识模糊,看见殿下姿容风流,恍以为自己魂归离恨天,入了仙人府邸,结果看见一双油手递了袍子肉来。”
他笑道:“你这张利嘴呵!”
我吸了吸鼻子道:“我这张利嘴,比不上殿下十中之一呢!”
他抿嘴笑道:“你救了我两次,让我该如何报答你。”
我听了,心中免不了一丝感动,仍客气地回道:“象报恩以牙还之。是太子殿下救民女在先,民女今日仅算作报恩而已。民女欠殿下的是救命之恩,即便是拿了这条命去还给殿下,民女亦不会有所犹疑。殿下更无需介怀。”
他拨弄着火堆,时不时溅出一两颗火星,问道:“说说你这两日吧,你是如何发现这山洞?又是如何在这荒野中活下来的?”
我顺着他话回道:“那日,我拉着殿下双双落入河中,呛了几口水后便昏迷过去,醒来便已被水冲到岸上,殿下则是被芦苇拦住才没被水流冲走。我想着,总不能在河边过夜,便脱下外裳浸了水,拧成麻绳从殿下胸口穿过腋下勒着,把殿下一路拖到洞中。”
他忍不住苦笑一番,道:“难怪我醒来便浑身酸痛,不想是这个原因。”
我想起那日替他更衣,脸上不自觉臊红,抬头觑了他一眼,支支吾吾道:“殿下体格……实在魁梧。”说完我便无措的把目光投向一旁,又忍不住觑一眼,心道,他虽不是满身横肉的壮汉,但身上却是结结实实的,自然比同等身量的人重上几分。
“方小姐这是嫌在下重了?”他清朗地笑了几声,摆摆手:“我常年带军,筋骨粗糙,这点颠簸还禁得起。倒是你,这几日一个人撑着,怕是累着了。”
我自是不愿他多想,便一带而过:“民女每日里也就是采撷蔬果,照看火堆罢了。倒是殿下,怎么猎得这头袍子。”
他拍了拍手上灰尘,答道:“我也是腹中饥饿,便外出寻些果实,可巧就看见这袍子,奈何身上无甚力气,挥剑一下不得,那袍子便窜跑出去好远,我心里失意得很,谁知它见我不追不动,反倒起了好奇之心,又折返过来,我便顺势躺在地上装死,它过来嗅我,我才得手。”
我轻笑一声:“这可也算得上是,瞎太子碰上了傻袍子。”
他下巴一扬指着地上那堆葡萄道:“那方小姐可是就弱女子遇上蠢葡萄了?”
他这一说,倒叫我想起那日喂他葡萄汁的画面,他自浑然不知,笑得没心没肺,还问我:“你怎么脸红了。”
我一时慌乱,只选择闭口不言,心里想着,若是告诉了他,只怕他这袍子肉是要白吃了。
他见我似有心事,只以为哪里惹了我不开心,岔开话题道:“今夜我们且在这山洞里略休息一夜,明早便启程吧,我已在外耽搁许久,再不回京恐怕母妃担忧。”
我问道:“殿下知道这是哪里吗?”
他看了看洞外星云,问我道:“不妨方小姐为这山起个名字吧。”
我想了想,开口道:“就叫雁栖山吧。”
他听了眸中光芒闪烁,我却不敢盯着他的眼睛,他问道:“可有什么典故吗?”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郑重道:“没有典故,只是民女自幼喜爱大雁而已。”
洞中火光摇曳。
第二日,我和他背了些许食物在身上,未免追兵,不敢沿着河流一路朝着天津卫的方向去,只得翻过这座“雁栖山”。
他找来一根结实的树干,递给我一头道:“山路难行,你便拉着这树干,我拽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