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我看着远处,轻轻叹了口气道:“收起来吧。”
“小姐,厨房刚炖好了燕窝,老太太叫给小姐端过来。”青宁端着碗白燕进屋来,见我一脸心不在焉便问道:“小姐这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绣得歪歪扭扭的鸳鸯接过燕窝,吹了吹,道:“也没什么心事,就是这几日呆着有些闷。”
梅姑跟着道:“小姐好几日闷在房里了,还是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我想了想便对梅姑道:“那叫下人给我搬张桌子去后花园吧。”说罢又狡黠地看着花奴渠侬和荷兮几个,道:“今日我手痒,想去画幅丹青,你们谁想入画呀?”
花奴快嘴道:“我要我要!”
渠侬跟着嘟哝道:“小姐都给花奴画了三幅丹青了,比我还多了一幅,这次也该给我再画了!”
看她们两个争抢,梅姑笑道:“平日小姐画你们两个还少么?合是该轮到荷兮了。”
花奴就站在我旁边,瞪了一眼荷兮,小声嘀咕道:“她算什么呀。”
我朝她皱了皱眉,她便不再做声。索性荷兮也没听见,她只提议道:“也不必只画谁,可巧大家都在,小姐若有精神头,把大家都画进去可好?”
“这个主意好!”渠侬拍手道:“再叫上女医!”
我无奈笑道:“看我这手明天是要不得了。”
花奴啐道:“小姐前年过年的时候,给咱们方府整个画了幅年乐图,少说几百号人,小姐都不拖累,我们这几个人小姐就喊不行了?”
“好好好。”我实在犟不过她这张利嘴,便道:“那便去取笔墨吧。”
外祖父家后花园比之方府情致只浓不淡,处处苍劲广袤,视野极佳,作画是最好,这天日头大,我特意挑在一柳树下乘阴,她们几个各做姿态。我比量一下,提笔便开始画,将近大半个时辰,花奴实在站不住便哼唧道:“小姐,你画完没呀,我脖子都僵了。”
我轻笑道:“是你嚷嚷着要画的,可得忍住了呵。”
这时身后突然听见一声道:“你家小姐分明早就画完,故意在这儿戏耍你们罢了。”
我抬头过去,正是卫离哥哥。
花奴听了,忙甩了甩脖子,跑过来一看,果然早就画好,墨都干了大半,我只在那里提笔假装画画,唬了她们一会,花奴嗔道:“小姐!你怎么还会使坏了?”
我看向卫离道:“卫离哥哥才是,站在别人身后,也不言语一声,倒叫我吓了一跳。”
卫离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我的画,道:“你的画工是炉火纯青了,什么时候给我也画一幅丹青吧。”
我一歪头,道:“何不就现在呢?”
他略一沉吟道:“怕你会觉得疲乏。”
我示意渠侬收拾一下画稿,新铺上一张宣纸,只叫他站到一株梅树下,晚春梅花已落尽,徒生了淡淡新叶。
我仔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不由得想到小时候,也曾为他画过一幅丹青,只是那时歪歪扭扭的笔迹,不成形状,亏他也肯收着。
“你还记得么?”他站在梅花树下看着我,问道:“小时候我与你,绮妹,还有华智,寒冬腊月的时候,也是在这株红梅下。”
我一壁作画,一壁笑答:“记得啊,那时,绮姐姐扮媒人,姐姐扮母亲,我扮新娘,你扮新郎,在这株梅树下拜天地高堂,大雪铺地,我们俩跪湿了衣裳,跟着伺候的奴婢都挨了骂。”
卫离嘴角噙笑,不再言语。我便也只静静的作我的画,我与他自幼一起玩耍,自是与别的兄弟更亲近些。
我问道:“哥哥今年满二十了吧?舅母没有为你提亲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