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巡警深吸一口气,让心情平复下来。他尽量平静地说道:“刘厅,外面有人给您送锦旗来了!那锦旗可大可漂亮了,您快出来啊!”
华纳父亲面露好奇,说道:“锦旗?”
小巡警知道外国可能不兴这个。他向三位外国友人解释:“就是刘厅解救过的人为了感谢他,做了一面锦旗过来。锦旗上一般写着感谢和称赞的话,代表了对方心中的感激。”
华纳父亲与华纳母亲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华纳父亲开口:“既然是送锦旗来的,刘厅长您快出去吧,我们也在旁边看看。”
刘副厅长不是第一次收到锦旗,心里倒没太激动。他和小巡警一起走了出去。
看见外间站着的青年,刘副厅长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他办案多年,见过的人多于过江之鲫,早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刘副厅长迟疑地问:“你是?”
青年长得高大英俊,见刘副厅长面露疑惑,他面上一阵激动,竟当众把自己的裤腿拉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右腿上。那不是一条真腿,而是装上去的义肢。
刘副厅长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孩子,这几天一直往他心头冒的孩子。十几年过去了,这孩子已经年近三十,看起来过得很不错。还活着,活得还挺好。刘副厅长激动地上前按住青年的肩膀,把青年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眼中不觉泛出了热泪:“你长这么大了。”
他脑中浮现起自己刚出来工作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没这么功利,还没想过要卯足劲往上爬,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遇到不公、不平的事会忍不住捶胸顿足、大骂不已。上面让他负责把解救出来的孩子送回家,可那家人抱着第二个孩子,横着眼把他和孩子赶出门,说这根本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别想扔个残废给他们养。
那是他们的孩子啊!他们怎么能把“残废”两个字说出口?
报社记者来采访,他没按照上面的指示说话,而是把这件事爆了出来。结果报道上没写,他也被调到了别的地方坐冷板凳。
当时有老人就劝他说,这可是大功劳,怎么能闹出这样的污点?
污点!
事关一个孩子一生的事,就这样被当成污点抹掉了。他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当着孩子的面痛哭出声。他也只是刚刚迈入社会的毛头青年,怎么能习惯这些残酷的生存法则。
慢慢地,他升迁了;慢慢地,他习惯了;慢慢地,他忘记了最初为什么咬牙切齿要往上爬。
如今这个“为什么”突然又来到他眼前。
刘副厅长落下泪来。
他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宁,是这早已忘却的初心在心底翻腾着要钻出来。刘副厅长抱了青年一下,反反复复地说:“长大了啊,长大了就好。”
青年说:“我是昨天到这边来出差的,听说这边打击了一个拐子集团,一下子就想到了您。没想到找人一问,再找和您有关的报道一看,还真的是您办的!”他也热泪盈眶,“刘叔叔,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您。我知道是我连累您被调走的,心里非常难受。离开福利院以后,我听说南边机会多,就去了南边,有幸遇到了我养父。他帮我安了义肢,又手把手教我经商,十年过去了,我靠着养父给的本钱攒了不少家底,娶了老婆,也生了孩子,日子还算过得去。”
刘副厅长哽声说:“那就好。”
“这些年来,我最感激的还是您,是您把我从那些拐子手里救了出来,”青年擦了把泪,“等我回去了,再把我老婆和孩子带过来见您。您应该也有孩子了吧?”
“有,有的,一儿一女。”刘副厅长说,“儿子快高考了,女儿刚上高一。”
一番交谈之后,青年郑重其事地将锦旗递给了刘副厅长,还让一起来的人给自己和刘副厅长合影。
见证了这晚来了十多年的一幕,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不少感触。平日里觉得刘副厅长太过功利的,对刘副厅长也大为改观,新来的巡警们更是对自己未来的工作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孟厅长一直没出来,听见外面的热闹,他狠狠地砸了桌上的烟灰缸。
刘副厅长本来和他没什么不同。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经此一事,刘副厅长得了上下人心。
下午的巡察厅更为热闹。原来华纳父母让人赶做了一面锦旗,叫来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当着大批媒体的面郑重地向刘副厅长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