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田糖那里回来的路上,白月连惆怅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的状态像断了一根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立冬之后的北国日渐萧索而寒气逼人。周四下午本来有一节课,老师临时有事情,把课调到下周二了,所以有一整个下午的自由时间,白月在校园漫无目的地移动着,让冷风好好给自己降降温吧。
“嗨!月月!”身后一个清朗的男声。
白月回头,有点诧异,除了薛星,很少有男生这样称呼自己。
是李牧,他穿着宽大的篮球服,右臂夹着一个篮球,正向自己跑来。
“下午有事情吗?”李牧已经跑到跟前,稍微停顿了下,一脸灿烂的笑在阴霾的冬日里分外耀眼,“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好啊。”白月发现自己有点心不在焉,脱口而出后才想起问了句“什么忙?”
“我们篮球协会要在这周日晚上举办一次晚会。”李牧挠了挠头,又补充道“我没有想参加的,无奈社长硬给安排了个诗朗诵,你,能做我的搭档吗?”李牧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温柔的味道。
“搭档,好啊。”白月习惯性地不拒绝。
“诗我已经选好打印出来了,抽时间排练下。你,晚上有空吗?”李牧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又觉得有点不妥赶忙补充道:“如果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的,可以以后找时间。”
“晚上啊,应该没什么事吧。”白月绽放出一个明亮的笑,因为她发现李牧对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那好,晚上八点,图书馆前面,我等着你。”男孩子拍了一下篮球,“他们还在等我,那……”
“你快去吧。”
李牧又抓了抓头,笑着跑开了,像春天里的一道闪电。
回到宿舍的时候,袁文文雷打不动的吃薯条看肥皂剧。王倩是学生会的一个小干事,整天忙忙碌碌,不见人影。倒是鲜有的看到陆小青,对着小镜子,桌子上摊了一堆瓶瓶罐罐,她正试着涂口红,看到白月的时候收拾不及,慌乱中掉了眼线笔。
白月弯腰捡起递给陆小青,这才发现,这个很少有存在感的舍友,脸上荡漾着青春的光彩,眼线糊了一片,口红也拉出一撇,两块腮红,简直像是猴屁股,一番极不成熟的妆容下,一张小脸,可笑又可爱。
两人相视一笑。
白月无力地爬上床,刚发生的一幕幕还在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随手翻开亦舒的小说,连文字仿佛也在捉弄她,入得了眼睛入不了心里,翻了几张竟然完全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索性懊恼地放下书,枕着胳膊,发起呆来。
韩阳,韩阳,这个名字又不期然占据了白月的心。
他是讨厌我吗,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老是那么不耐烦,甚至都没有正面看过我一眼。白月叹了口气,轻抚自己的左臂,那是被韩阳抓过的地方,冰冷的触觉似乎还在隐隐作痛。那天的朝阳和溪水,那天的月光和露珠,还有韩阳踩到大便时候气绿了的脸,一切都那么鲜明地扑面而来。
白月不禁笑出声来,这哭哭笑笑的,莫不是魔障了不成。她从包里掏出那个淡蓝色手帕,蒙在脸上,淡淡的男孩子的味道,白月感觉自己要迷失了,闭着眼睛,任由思绪放肆泛滥。
再见到李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刻,去图书馆的路上,妈妈打来电话,无非是问问女儿吃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之类的,不知不觉就过去大半个小时。
白月一路小跑,远远的看着一个男孩子,在橘黄的路灯下,跺着脚,手里好像捧着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这么久。”白月跑过去,一脸歉意。
“没事没事,不久不久,一点都不久。”李牧转身,说话的时候,吐出一片白雾,鼻尖冻得通红,看到白月立马关切地问:“怎么穿这么薄?”
“出门急了。”白月往手上哈了一口气,“也不是很冷。”
“你带上这个”,李牧边说边解围巾,这才想到带给白月的奶茶还在自己手中,“这个也给你。”
“哦,不用不用,哎,谢谢哦。”李牧不由分说地把围巾圈在白月脖子里,奶茶也还是暖暖的,这一系列的动作让白月有点措手不及。
“还有这个,”李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塞给白月,“这个你带上。”
塞在白月手里的时候,她才发现那是一双小白兔样子的手套。
白月有点懵,不是要排练诗朗诵吗,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抱了一大堆东西。
把所有东西都交给白月后李牧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两人是良久的沉默,有些尴尬。
“不是要排练吗?”白月首先打破沉默。
“哦,对了,对了,这个”李牧差点忘掉今天的主题,赶忙拿出胳膊里夹着的文件夹,一时慌乱,文件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