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时间还早,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享受难得的闲适时光,顾唯宁靠在易君临的怀里,手上拿着遥控器,换台的时候十分随意,漫无目的,却也不会觉得无聊。易君临看着电视上的数字变化,最后落到了一个动画频道,正在播放大热的皮克斯电影,顾唯宁视线落在上面,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生动的颜色,嘴角翘起,漂亮的眼睛有润泽的光,藏着无限的平
和,像莫奈的名画,每一个细节都是柔和而又精心的,怎么都无法移开眼睛。顾唯宁的手被易君临把玩着,一寸寸的轻轻抚摸,感受得到他对自己无声的喜欢,有点像被抚摸的猫咪,舒服地想要闭上眼睛的那种舒服,渐渐得靠过去,将整个人的力道都交给了易君临,这是她的先生
,她不需要客气。电影非常感人,顾唯宁看到后面,竟然落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是易君临递上纸巾轻轻按在她的鼻子上,这个动作非常亲昵,顾唯宁其实都觉得不好意思,易君临竟然在给她擦鼻子,她羞涩地抬起手,
表示要自己来,可是易君临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劲,生活本来就是充满了这些琐碎的真实细节,他跟顾唯宁的生活,已然是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状态,但唯一不变的是那颗心里,还如热恋那般,从未熄火。
有些感情,只会历久弥新,经过时间的积累,厚度叫人欣喜。易君临没想到顾唯宁还会有这么感性的时候,但如果不是心里有事,他可能会取笑顾唯宁两句,但看她微微发红的眼睛,他猜测,他的宝贝应该是被剧情触动,亲情是人类生命中的关键,电影里面表现出
的温馨主题便是如此,倒是应景,适合开口说他一直在犹疑的事情。
顾唯宁叹息一声,用掉了半盒子纸巾,直接关掉电视,很久没有看电影,她不知道现在的电影竟然能做得这么厉害,明明不是那么煽情,可是当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得红了眼睛。早知道就不应该看了,哭过之后的感觉心里的空洞,大了很多的样子,这段时间她的心里堆积了很多东西,只是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现在找到了机会发泄,并没有减轻那种感觉,她吸了吸鼻子,意
兴阑珊地感觉上来,就觉得有些乏味,“时间不早,我上去休息了。”
顾唯宁想起身,易君临的手横在她的细腰上,叫她无法动弹,她睁着一双润红的眼望过去,投去不解的眼神,易君临的手指擦过她的眼角,“宝贝,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唯宁知道卓亦又找易君临的事情之后,关注点并不在那些所谓巨款的馈赠上,她只是愤怒,为易君临感到不悦,“他怎么好意思来找你,有什么事不能找我?我有手有脚,需要他的钱吗?为什么总是去找
你的麻烦?”顾唯宁在意易君临,这一点让易君临觉得受用,可是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摸摸她的发顶,“宝贝,我也不是瓷做的。不用担心,他不可能对我怎么样,要是真的来找你,我还不放心。不过他
现在可能也是没有脸来见你。”
顾唯宁别过脸,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反应过度,勉强压抑住情绪之后开口,“他会觉得没有脸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有时候家人是不是就这样,心底里会有些担心,却也会觉得对方讨厌。
顾唯宁觉得卓亦这样的人是不需要担心的,他不去祸害别人都不错了,不联系的时候会想他的身体检查如何,可是当他出现在生活中,又觉得听上去很烦,想说这个人是不是又想搞什么事情出来。
易君临将顾唯宁霸道地圈到怀里,然后抬起手在她的后背上一下接着一下地轻轻拍着,充满了安抚的意味,渐渐地,顾唯宁的身体才渐渐放软放柔,伏在他的怀里如同一个婴儿的姿态。
如果说跟易君临在一起顾唯宁穿戴者盔甲,那面对家人时的顾唯宁则是有了软肋,实在是经历过太多的事,现在的神经已然变得敏感,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唯宁,卓亦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易君临话还没有说完,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僵硬了一下,估计是知道他不会说谎也不存在被骗的可能性,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他的判断和把握,不是卓亦演一出戏
就能够骗过他的眼睛,正因为顾唯宁了解,所以她才保持了沉默,抓着易君临衣服的手不自然得加大了力道。
易君临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得更紧,那种安慰的柔软意味将顾唯宁包裹,“唯宁,他这是在立遗嘱。”不是简单的馈赠行为,而是遗嘱,也就是安排过世以后的事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相信卓亦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其实还算是在男人的黄金年龄,如果身体健康,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完成很多的事
情。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顾唯宁也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秀秀死的那一次很突然,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秀秀的过世,而是那个晚上的大雨天,像是天破了一个巨大的洞,水哗哗往下流,湿冷刺骨。秀秀是真的没有多少感情,她自私彻底,根本没有考虑过顾唯宁,所以她的死没有带给人太大太深的触动,顾唯宁感觉自己是惊讶对于悲痛,或者说,几乎感觉到不到后者的情绪,她甚至还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顾唯宁对卓亦还真的生不出对秀秀的情感来,这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这个人不论他的职业,但到底他对她没有做过实质性的伤害,他做的那些事情,不过也是平
凡生活里一个强势父亲会做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爸爸,不满意女儿找的老公人选就把女儿关起来不让见人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顾唯宁挺生气的,可是现在过去了,卓亦又是这么一个情况,顾唯宁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心软了,这么不争气!
一个将死的人,真的要这么绝情?
他一直都想对她好,只是找不到方法,选择的方式也叫人哭笑不得——送钱,可这也是最实在的,分明错过了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谈什么感情的弥补也是不可能也不现实。
顾唯宁理智的层面都要理解卓亦,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难受,也不想接受。易君临拍着怀里的宝贝,感觉到那种伤感的情绪弥漫上来,估计是跟自己较劲,“刚才的电影你也看到了,其实你大可不必让自己在道德和情感层面做出选择,我们不是圣人,遵循你内心的指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