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说白了她一眼:“如果被你见过,就不叫夜惊鸿了,就像你当初用澹月的身份一样,澹月就叫澹月,可是平时却用另一个身份混在军中,所以多年来,谁也不知道夜惊鸿究竟是谁。”
“这么说是我那拙劣的伪装把澹月的名声给毁了。”燕玖开始沮丧,多好的一个身份啊,现在她丢失了一点神秘感,一堆烂名声,还不如当初待在宰相府。她说:“不过夜惊鸿为什么要躲着?”
容说说:“你不知道吗?一般被暗杀几率最高的人不是对方的主帅,而是军师。夜惊鸿潜藏在军中二十多年了……”
“等等……”燕玖打断,惊讶道:“二十年?那不是很老了?我都没二十岁!这不久很好找了?这不就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军中这个年纪的人也不是很多。”
迎来的是容说的一阵嘲笑,道:“一般这种情况下,你师父只会猜另一种情况。夜惊鸿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身份。”
燕玖点头,说:“就是说,二十年前,在军中担任智谋的是这个人,那么二十年后的今天,在军中的可能是他的传人?”
开窍了,容说欣慰。
临走前,容说还有一劝,道:“很多事情都是有双面性的,比如这次澹月的身份被曝光,也不是全无好处,既然如此,你可好好利用这个身份,你能做更多的事情。不过我需得提醒你还是要多加提防,闻人潋是什么目的尚不得知,你处处小心,万一踩到他的坑里了……”
“怎地?”
容说回眸一笑:“我好英雄救美。”
燕玖朝他的背影丢了一纪白眼,打了个哈欠,躺回床上。
闻人潋接下来究竟会设一个什么样的局呢?她想这个想一整晚都没睡着,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所担忧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彻夜未眠的人,不止她一个,相同的天空下,共望同一轮月亮的,还有他闻人潋。
月色静好,院中沉寂,他手中有一壶美酒,月影斑驳,他显得有点孤单。
喝下一杯酒,喉咙有一股火烧的感觉,他放下酒壶,就这月亮的光华看着自己的手心,全然不知道另一个身影的靠近,直到那个身影已经站在身后,影子落在他的手心。
赵昊煦说:“原来这样的夜晚,不止孤王一个人睡不着,一个人喝酒不免有些落寞,不如孤王陪先生一起喝。”
他从身后掏出一只酒杯,拿起桌子上的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他也挡不住这点酒意,回味无穷过后,他笑道:
“先生,这个酒甚好。”
闻人潋说:“幽都一个酒家一个姓霍的老板娘酿的,叫百日香。”
“百日香!”赵昊煦说:“听闻这种酒是用最糟糠的谷物酿制而成,通常在深秋的时候酿造,埋在桃花树下一百日左右,等到春天时节,桃花盛开的时候挖出来,味道最是香甜,飘满整个桃花林,最后都不知是桃花香还是酒香。”
“是的。”桃花啊,真是一种美好的花,也不知道是美好在哪里,大概是在那一个什么都很新的季节里,桃树下曾经弥留的两个身影吧?
往事总是不堪回首,他收住了思绪,道:“相比之下,虽然是同样的原料和制作工艺,埋了千日的千日醉便多了些沧桑,因为那是无人赴约而没有被挖出来的酒,等到千日后再来挖,却少了百日时的那种香甜。”
赵昊煦说:“所以,有人喜欢百日香,有人喜欢千日醉。”
闻人潋叹了口气,想起这个季节应当不是百日香的季节,他轻声问了一句:“先生的百日香,无人赴约吗?”
闻人潋淡然一笑,说:“看来今天有心事的,不止潋一人。王上有烦恼的事吗?”
赵昊煦也一笑,说:“有闻人先生在,替孤王担去了不少烦心事。”
闻人潋说:“王上明日就要回朝,途中必是劳累万分,应当早些休息,养好精神。”
赵昊煦说:“这座城,平时看的时候不怎么起眼,可是真的等到要离开的时候,那种不舍的情节在深夜时翻滚而来,扰得人无法入睡。”
闻人潋说:“舍不得离开一个地方,大抵是因为这里留着一个在乎的人,世上最无奈的事便是越走越远。”
原来,舍不得离开,是因为心底忽然有了一个人,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赵昊煦望着头顶那轮明月,找不到答案,披风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他说:
“孤王先回房了,先生亦早些休息。”
原地,只留下闻人潋一个人对着月亮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