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晢牵着白小鹭,小丫头虽是乖乖被他牵着,却是垂着头抿着小嘴一言不发,和刚才跟大伙待一块时那种活泼可爱的模样判若两人。
宗晢垂眼看着她,心里苦涩又心酸。
他心里明白得很,自己虽是占着血缘至亲这个位置,却没付出过任何对得起“爹地”这个称呼的情感和关爱,小丫头沉默待他,实属正常。
他满怀亏欠和愧疚,想要说些什么来哄哄这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然而,他搜肠刮肚也搜不出合适的话题和言语。
曾经凭着一肚子的墨水和犀利的言语而让无数竞争对手节节败退的宗晢,难得地嘴拙到词穷的地步。
满腹的学问和墨水,在一个五岁多的丫头面前,竟是显得无比贫乏。
而这种贫乏,与学识无关,仅仅,是因为他对小丫头一点也不了解。
毕竟,现时的他和小丫头,若是撇除开血缘上的至亲关系,说彼此是陌生人也一点不为过。
“宝贝,爹地抱你,好吗?”
宗晢弯下身,松开了小丫头的手的同时,对她伸出了双臂。
他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拉近自己与女儿的心灵距离,因而,试图通过物理距离的亲近,来填平彼此的陌生感和疏离感。
然而,他这宝贝女儿,却有着和她妈咪一般的辛辣劲和倔劲。
她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而是利落地摇了头。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母女俩相依为命的过往,造就了白小鹭从小便独立不喜欢依赖别人。
当然,她也曾经有过黏着白芍不肯撒手的日子。
只是,在某一天起,她突然明白家里大到住的房子小到她爱吃的一根小小的棒棒糖,都要妈咪辛苦工作去换取的时候,小小年纪的她,便仿是在一夜间长大,并懂事地、自觉强迫自己慢慢变得不黏人。
或许那时的她还没法用具体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态和对应的行动,但她的认知里,已经有了一个模式,只有她乖乖的,不给妈咪添麻烦,她和妈咪,才有可能舒服地过日子。
就是这样一个连她信赖和信任的妈咪,她都不习惯于依赖的小丫头,那对于身边这个牵着她、虽是她血缘至亲,却连一点信任和感情都没有的高瘦男人,她怎么可能去投怀送抱?
宗晢满脸期待地瞧着宝贝女儿,可他,得到的却是女儿如此直接的拒绝,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心脏被利针刺中的痛。
猛然之间,他意识到,他几年前那个自以为很酷很有担当的决定,最可怕的,不是他错过了女儿的成长,而是,他错过了在女儿心里播下“爹地”这颗种子的最佳时机。
此时,眼前的小丫头,确实是他的宝贝女儿没错。
可她,对他却没丁点平常人家女儿对父亲该有的依赖和信任。
刚才,他为她的一声“爹地”而激动不已。而此时小丫头的对他主动示好的拒绝,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把他心头的激动全浇灭了。
她那一声“爹地”,对她来说,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并不具有任何意义。
而赋予这一声“爹地”真正意义的人,是他。
“那,好吧……那我们走……”
不得不承认,他很沮丧。
但他,还是装作啥事没有地耸耸肩,重新站起来,再一次地,把手递向了小丫头。
这次,小丫头没有犹豫,爽快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宗晢心头的沮丧,在那小小的手掌贴到他掌心的那一刹那,瞬间被抚平。
一路上,小丫头依旧不说话,但宗晢还是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