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谢的气瞬间全消了,握住了白清的手,带着如视珍宝的翼翼小心。
他在雪人旁蹲下,扬首问:“是我吗?”
黎谢低头,颔首。
白清像尊积了雪的瓷人,不似活人。
他们的相处方式总是令人感到奇怪。
黎谢继续堆雪人,按照白清的模样来捏。
“眼睛不像了。”
黎谢边改边道:“嗯,你习惯垂眸轻声细语,从不曾有过片刻的心急如焚。你有心事便会抿唇,总是淡然无情,从未笑过。”
“我生来便不会笑。”
黎谢在修整雪人的双唇,是微抿唇状的。他问:“那你可曾笑过?”
思索片刻,白清答:“不知,我不记得。”
黎谢应了声,逐渐理出衣着的轮廓,又问:“你无所不能,仅是不会笑?”
白清摇首:“并非,我只不过是用近乎永恒的寿命去学了无限的一切,尚有连我都闻所未闻之物。”
也是,白清是仙寿无尽的神,而黎谢仅是寿命有限,却想拉神明入红尘的凡灵。
黎谢又笑了,自嘲一笑。
如此一来,他倒只像是白清命中不过几笔的路人。
白清没有告诉黎谢,曾有人说,我垂眸一笑便值江南一场落雪。
他扬首,看那莫如杏花乘风起的飞雪,道:“江南也该下雪了。”
风起山岚,江南小雪又欺人。回首千百度,此情深处暗遗珠。相思为谁?江南落雪一场空。
黎谢想捏出一枝杏花,问:“何时启程去江南?”
“佳期难逢,总有去时。”
黎谢应了声,发觉自己竟捏不出杏花枝来。思考一会,又抬手去捏一对耳坠,杏花坠。
白清在一旁看着,看着雪人成形。
坐姿的雪人盘膝而坐,外披罩衫,三千白发至地披散,垂眸微抿唇,杏花耳坠未至肩,竟真似了白清几分悲怜天下众生之样。
白清起身道:“想来梅花应开了,我去折一枝。”
黎谢闻言一顿,欲起又坐好,抬首望着白清离去的身影,问:“是白梅吗?”
“红梅。”
这句,是风传来的。
红梅胜血,白梅如雪,他不厌红。
红梅折来了,正霜凝血花,白清置于雪人怀中。
白与红,甚是相配。
那个雪人没有轰然倒塌,它在春日的枯枝下消融,留在了记忆里的冬雪中。
没有三千七百年后那个雪人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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