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茶,卖茶啊——”
这声卖茶不同于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是小孩稚嫩而短促的声音,引得秋唯落冒出看去。
小方桌上白瓷碗,一汪翠绿茶水,竟也好看,停下了几个口渴的帮工。
舟上看,镇如周庄,宛若一幅清淡素雅的水墨画。
“庄北冥、庄北冥,我要吃锅饼。”
“庄北冥,我要那只烧鸡。”
“庄北冥,我要这个蜡制的松枝小鸟。”
“庄北冥~”
庄北冥一提起手拿小面人的秋唯落,面对面问:“你把我当什么了?许愿池中的锦鲤,道观幸庙中的神佛仙道人,还是什么。”
秋唯落不乐了。
开蒸汤饺铺的阿婆笑眯眯道:“这位公子,这还是个孩子,何苦为难他呢?孩子心性嘛,向来是馋的。乖孩子,不如来尝尝阿婆的汤饺,略小水饺细长如柳叶,皮薄馅大,一咬,浓汤就顺着嘴角流下,巷里的孩子都喜欢来吃,几文一碗……”
秋唯落挣扎出声:“放开我,庄北冥你松手。”
庄北冥照旧提着秋唯落的后领,向阿婆道:“他已是束发十五,不小了。”
再小,他还需多等几年,他不想等了。
秋唯落闻言欲泣又气:“庄北冥你放我下来!”
阿婆略惊:“不知二位可是兄弟?看不出来呀。”
“不是,”秋唯落越想越气,“他就是王八!许愿地里的万年老王八!”
阿婆惊啊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庄北冥一挑眉:“你说谁是王八。”
庄北冥生得好一双棠梨褐色丹凤眼,平时漫不经心,一抬眸神色认真,眸色犹如铜刃上干涸的血迹,锋利,无情。
秋唯落可不怕,毫无惧色脱口一句:“你。”
庄北冥注视着秋唯落,秋唯落看着庄北冥。
未至良久,秋唯落却忽然泪如雨下,又是哭了。
闻声人看来,庄北冥却是随意,淡然放下秋唯落,买了碗蒸饺。
“别哭了,吃蒸饺。”
奈何秋唯落光顾着哭,不愿搭理庄北冥。庄北冥随手扔了个蒸饺入秋唯落嘴中,便神态自若抱起人走了。
这招倒也奇,秋唯落虽还在抽噎,但至少不哭如孟姜女了,混着无味的泪水慢嚼蒸饺,因怕边哭边吃噎着了。
阿婆伸长脖子观望不止,面色惊愕。
“庄北冥,我讨厌你。”
“哦,要讨厌,你就讨厌我至永远。”
如此,你也能永远记得我了。
将黄昏了,天边渐黄,又桔黄,再成紫,很深很深的紫色日暮后。
秋唯落记得,那是一片的紫色长天,木槿探过青瓦垒空的镂空花墙,半开在小巷中,路过了半掩的窄门,透过门扉仿佛隐隐能听到木棍压锅饼的吱嘎声,还有一个女人高亮而悠长的声音:
“丫头过来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