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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辞色是严肃气恼的,气恼颜九儒把话说得不动听,但话说到后头,所有的伪装都在眼泪落下以后卸得干净了。
“……总之你要回来,我给你做猫食吃。”
颜九儒手掌捏住修长的脖颈,手腕一使劲儿,就把那粉额摁进胸腔里了,他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静静感受着怀中人的气息,许久后转了一个话题,试图打碎这沉闷的气氛:“其实我瞒着娘子一件事儿。”
“不会是你在外另有妻室吧?”武宋识趣,顺着新话题打了趣。
“才不是呢。”换做以前,颜九儒会梗着脖颈,气呼呼反驳一回,但今日他的反驳温柔无害,“我就是想说那刘公子,哦,也就是喜悦口中那位小哥哥的舅舅,他喜欢娘子许久了。”
“刘公子?怎么这么说?”武宋不知此事,听了这话后心里惊跳,她和刘奎关系融洽,刘奎常照拂她的生意,偶尔关照她的生活,但不曾逾矩,她只当他是心肠火热的君子而已,从未往别处想过。
不过她记得当初颜九儒从刘家回来以后心情不美,就连夜间欢好时都少了温存。
问到这个,颜九儒脸上讪讪的:“当初喜悦受打后我去问刘家的梅香,遇到了刘公子,冷嘲热讽我一番,说我不能让娘子当个闲邀邀、饭来张口的院君,不能为一丈夫也,他那辞色分明是妒忌了……好吧,虽然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别是你胡扯的淡话吧。”武宋不大相信。
“这天下可没有如此巧合的事儿。”颜九儒嘟囔了一句,“那萧淮时早我们一步到大都里来,还请我们住到这儿,不收一点房费,定是刘公子授意安排的。娘子也看得出来我其实不大待见萧淮时,一呢是因为刘公子的缘故,二是因为……”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先是哀怨一阵,后来便妥协似的把气叹出:“是因为那萧淮时喜欢我们喜悦!呵,年纪不大,想法倒是花里胡哨的害人心烦躁,我一想到喜悦以后要被他拐走,那心里可就不高兴了。不过话说回来,萧淮时人品端正,长得也不赖,若以后喜悦也喜欢他,倒也算是一桩好姻缘了。刘公子也是……诶,其实都是好人吧。”
颜九儒的话越说越远,远到把颜喜悦的终身大事都给想好了,武宋越听心越慌,想得越远,他赴死的想法便越坚定。
“这时候你提起这些来是什么意思?”她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跺跺脚,从颜九儒怀里挣脱出来,“你这是一点向生的念头都没有了?你是不是觉着将这些事口头安排好后心里就能赤波波的了?如果是这般,你这一次去教场不过是在逞英雄,颜九儒,这回的事儿是因我而起,若你不能回来,我就算当了院君又怎能安心过日子?喜悦知道真相后又会如何想自己?”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没什么用处,我也不能阻止你去,只是我希望你不要……不要这样赤波波离开,这样离开就算有回来的希望,你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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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九儒要离开的事情,武宋没有告诉颜喜悦,是以,颜喜悦夜间没有看到爹爹时疑惑了好一阵,疑惑之际,心里头也不大舒服:“阿娘,爹爹去哪儿了?”
“爹爹……”颜九儒是在日头西沉以前离开的,没有用晚膳,至今已离开近一个半时辰了,这一个半时辰里武宋惶惶不安不到极点,见颜喜悦问起,她缓了一口气才回道,“爹爹有事,今晚不回来了。”
“落梅也不在呢。”颜喜悦心不在焉坐在榻沿上晃了晃腿,她连爹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这还是第一次,以前离开不管多久,爹爹都会和自己道别的。
想到这里,她的小脸皱了起来。
昨日出现的小老虎睡在墙角里,烛光的晃动没有打扰它的美梦。
“嗯,你爹爹说一个人太无聊了,所以让落梅陪着。”武宋给颜喜悦擦了脸,嘴上接话,“睡吧喜悦,明日……明日爹爹应当就回来了。”
颜喜悦躺到小榻后没有睡意,她偏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晚我能和阿娘一起睡吗?”
“好。”武宋明知今晚自己不会有睡意,但还是答应了颜喜悦的要求,她随意擦拭了手脚,便掀开一角被褥,躺到颜喜悦的身边。
颜喜悦到底还小,虽有疑惑和不安,但时辰一到,不想睡眼皮就沉沉合上了。
因为身边有阿娘在,即使不安,睡梦也香甜。
武宋睡不着,一夜数起,睁着眼睛至宵深时分才有了一点睡意。
但只睡了不到片刻就醒了,揉开睡眼,见外头的天还是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她披衣起身,走到窗边叩齿祈祷。
这一次起身后再也睡不着,心甚烦闷,夜色尚黑,她也不好到外头去消闷,只能推开一点窗子,坐在一旁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鸡鸣一声,天边翻出一点鱼肚白,颜喜悦犹困,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颜九儒是成还是败,结果已定,武宋心忒忒,明明夜间抓耳挠腮想知道结果,但见天边的亮光,又忽然害怕听到有关老虎的事儿了,她在屋内踌躇逗留,直到天井下有脚步声响起,才青白着一张脸撩帘而出。
天井下走动的人是小桃红,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伺候人的姑娘,她早早起来是想扫去天井下的积雪。
昨夜又是一场大雪。
见武宋出来,小桃红倒是觉得意外,这天还没完全亮起,怎么武宋就为容好了?
“我来帮你。”武宋拿起扫帚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