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囚犯看了看自己手中比泔水还馊的食物,忍不住凑到了二人牢房相隔的栏杆处。
他捡起一块小石头,丢向了那个浑身是伤,趴在草堆上一动不动的身躯。
那个年轻人从杂草从中微微抬起脸,撇了他一眼。
“诶。”老囚犯冲着那碗白馍抬了抬下巴,“老弟你吃不吃?不吃的话均一点给俺行吗?”
老囚犯在此地待得久了,已经对牢狱生活十分有经验。
一般初到此地的人,常因心中义愤难平,或是因为刑伤过重,基本都是吃不下饭的。
然而他们新犯了事,狱卒们摸不准上面的态度,怕人死了不好交代,给的他们的伙食往往都是最好的。
这个时候,只要自己放下身段,伸手讨要,往往都能得逞。
对面牢房的老吴,初来的时候,气得几日不吃饭,每天都把自己的白馍从对面滚到自己面前来。
如今倒是学得乖了,一分到伙食,抱得死紧,再不肯轻易分自己半点。
现在好了,隔壁又来了一个年轻人。老囚徒不禁对那白面馍馍又充满了希望。
那个年轻的男子,慢慢撑起了身,呸出了口中一口污血。
他新近受过刑,几乎坐不起身来,但却坚定的伸出苍白的手,抓过一个白馍,在老囚犯的羡慕的目光中,一点一点的吃了起来。
“喂喂,你悠着点啊,你伤得那么重,吃得了那许多么?均老夫一点啊。”
那年轻男子向前挪动了一下,背靠着栏杆坐起一点来。随后他把手中的白馍掰了一半,从栏杆的缝隙中递了过来。
“诶,诶,谢了啊,兄弟。”那老囚徒伸出一只乌漆墨黑的手,一把将那个白面馍馍接了过来,一面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大口吞咽,一面道谢。
“老夫姓李,大家都叫我老李。后生你叫啥名字?”
“在下姓张。”
年轻人靠着圆木制成的栏杆,将手中的馍馍掰成小块,一点点的塞进口中。
狱卒巡视路过,敲了敲门上的铁锁。
“李老头你可别抢他的食物。这个人可是张馥,上头交代过还要留着他的命。”
“张馥?欺骗太后的那个张馥?”老李吓了一跳,待狱卒走远,他拍了一下栏杆,
“你的大名连我们这里都晓得啊。”
牢中起了一阵骚动,
“张馥?”
“那个张馥?”
不少囚徒扒到牢房门口,想要看一看这个传闻中连没藏太后都敢哄骗的汉人。
“这个就是张馥啊,他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将太后和陛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对啊,听闻就是因为他的挑拨,太后才囚禁了陛下,赐死了梁皇后,还诛了皇后满门哪。牢里新近多了这许多人,都是因此事被牵连进来的。”
“妈的,原来这小子就是张馥,老子就是被他害得这么惨。”
“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奇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小白脸,就凭他也可以搅起这么大的风波?要是一对一老子单手都可以掐死他。”
张馥对这些充耳不闻,他一口一口的艰难咽下馍馍。
又端起那碗羹汤,慢慢的喝起来。
“张,张兄弟。”老李稀罕地靠近张馥这一侧,低声聊了起来,“你这命也真是够硬的,太后竟然没弄死你。听说连皇后娘娘都被太后……”
他龇牙咧嘴做了个白绫勒脖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