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未漠然的撕扯着已经浸透了鲜血的衣裳,他的右手有些不便,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把左边的衣裳完全脱下来。
浸湿的衣裳似乎已经和那伤口粘在了一起,一拉扯便会牵连着伤口撕心裂肺的疼。
虽然方才重新开始涌出的血把原本粘在伤口上的衣服冲开了不少,可是那样深的伤口哪怕只是轻轻扫过,都能引起一阵战栗的疼,可是肖未的表情却一直都是麻木的。
酒的确是个好东西。
起码当他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和剧烈的疼痛的时候,感觉就像在看着别人的身体。
祁苏看见他的行动十分的艰难,一直犹豫了许久,终于站了起来,似乎想要过来帮他一把。
可是肖未一听见响动就猛地抬起头瞟了她一眼。
只那一眼,祁苏的腿就像灌了铅一般,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在她的记忆中,肖未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那个总是羞红了脸,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她想了半天,却惊恐的发现她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从前的肖未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除了那一张总是羞红的俏脸。
原来她从来就没有认真的看过他。
可是这样茫然、死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她却是不会记错的,只要看过一次就绝不可能忘记。
肖未瞟了她一眼,然后又重新低下了头。
祁苏眼睁睁的看着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寸一寸的逐渐暴露在空气中,仍然源源不断的向外渗着血。
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竟连咬出了一排齿状的血痕都毫无知觉。
肖未终于脱去了整件上衣,草草的擦拭了一下。
然后他又一次提起了那个酒壶。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把酒壶凑到嘴边,而是把剩下的半坛酒顺着左肩全都倒了下去。
烈酒一接触到伤口就冒起了白烟,伴随着一阵阵皮肉烧灼的“滋滋”声。
肖未死命咬紧了牙关,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一阵冷汗混着烈酒蜿蜒而下,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祁苏惊恐的看着那阵阵白烟,耳畔充斥着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可怕的声音,连尖叫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其实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可是那景象却令人毛骨悚然战栗不已,几乎要让人以为正身在那传说之中的油锅地狱。
酒尽了。
所幸那半壶酒不仅冲尽了肖未身上残留的血迹,就连那些不断流出的血似乎也有了逐渐止住的迹象。
肖未露出一种近乎虚脱的神色,整张脸白的近乎透明,脸颊上浮起一丝病态的嫣红,其余的部分却泛着青紫。
他眼前一黑,手上一松,那近乎全空的酒坛几乎脱手而出。
虽然他下意识的马上抓住了,可是稍一用力就牵动了伤口。
他发出一声闷哼,原本几乎彻底吞噬他的困意却也因为这突然的剧痛消散了几分。
他马上放下了酒壶,借着酒壶勉强撑住了身子。
可是紧接着,却是更加深重的黑暗。
看来,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恍惚之中,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准确的说,是他十岁的那年。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既腼腆又害羞的孩子。
肖家的孩子总是特别的白皙俊俏,可是唯有他,一害羞起来脸上就会不由自主的滚烫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