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年冰雪覆盖的雪山冰峰,哪里是能够轻易走出去的?若是只有你一个人,倒也不成问题,可若要带上整个部族的人一起走出去,谈何容易!”
“岂止是不易,那简直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当年那些不得已逃入雪山的罪人倒真是选了个好地方,不仅远离尘嚣,而且深藏在雪峰之中。虽然避开了那些族人的追杀,却也让他们自己的后人吃尽了苦头。”
“话说回来,既然是终年积雪的重峦冰峰,那他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仅仅是躲避风雪取暖御寒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
“从地图上看极北之处的确是绵延重叠的雪山冰峰,可是越过冰峰,临近极北冰海的大陆边缘,却有一处隐匿于雪山冰峰之后,正好可以躲避风雪的洼谷。据说百年前的琥丘还不像如今这般终年积雪,所以当年那些罪人便是趁着回暖冰融的那一季进入雪山并找到了这一处世外桃源之所。
可是如今岁钺变迁,琥丘的气候越来越恶劣,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大雪封山,连进山都不可能更何况要翻越数座雪山才可以走出琥丘。而他们当年进入雪山的途径早已不可考,就算有记载也根本无用。”
“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倒还真是一处与世隔绝的桃源呢。”
“与世隔绝倒是不错,桃源可就算不上了。那地方除了冰渣子就是又冷又硬的肉干,连柴火都透着寒意。要说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不少外头没有的稀罕东西,就像那雪豹皮还有它身上的东西可都是十分难得的好东西。”
“雪豹?”
钺低下头看了看床上铺着的这一整张雪白的兽皮,难不成这就是。。。
“不是这一张。当初那一张在翻越雪山的途中倒真是帮上了大忙,可惜早已破损不堪,后来被琥山带回去收了起来。这一张是我后来进山猎的,守了大半个月也不过猎到这么一只而已。毛色没有之前的那张漂亮,也远远不如那一张暖和。”
刑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铺在地上的兽皮,眼神不由露出了一丝温柔怀念之色,雪白的兽皮就像那极北之地的雪一般纯粹洁白,没有一丝杂色。
“那么,你究竟是怎么说服了整个部族的人冒着埋骨雪山的风险跟着你一起离开的呢?”
刑突然沉默下来,把头埋进了钺的后颈之中,久久没有言语。
“其实不是我说服了他们,而是他们选择了我。”
“什么?”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要把一整个部族带出来实在太难了。所以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问琥大和琥二是否愿意跟我一道离开。因为他们自幼就已没了双亲,我被他们带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他们家里,心里也十分喜欢这两个孩子。可是第二天,他们却把琥丘的族长给带回来了。”
“族长?难不成是他们与族长说起此事之后,族长也动了心思?”
“差不多吧。琥丘的环境越来越恶劣,食物也越来越少,如果不离开的话,无论是冻死还是饿死迟早都是个死,所以琥恒一听说我打算带琥大和琥二出去就动了心思。”
“琥恒?就是琥丘的族长么?”
“不,十年前的族长还是琥昭,琥恒是他的儿子。琥昭年纪大了,自然优柔寡断诸多顾虑。反而是他这个儿子一听说这件事情就千方百计说服了他一起找上门来。”
“看来这个琥恒不仅说服了他的父亲,最后还说服了整个琥丘部的人。”
钺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她似乎隐约有些猜到了他这十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又是如何成了北国的君上。
并非他说服了他们,而是他们选择了他。
然后他用整个北国回报了他们的信赖。
琥大、琥二、琥山和琥木已经成了北国赫赫有名的大统领,那么琥这个姓氏大概再也不是百年前的罪人之后,而是举足轻重的大族了吧。
或许,也可以称他们为北国君上的亲族了罢。
“琥恒对他们说,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战神,不仅能让他们免受野兽袭击,更能把他们从冰峰绝境之中解救出去。留下来,迟早是个死,只有跟着我离开,才能有一线生机。”
“好一个天降的战神,看来这个琥恒不仅有远见,在人心之道上也颇有些办法。”
“好在他这些聪明都用在了正道上,倒也的确帮了我不少忙。”
“怪不得你说其实是他们选择了你。”
刑骤然收紧手臂,把所有的软玉温香尽皆拥入了怀中。
“若没有他们的信赖与托付,那么此刻的我大概只是毫无所托的飘荡于这天地之间,也许仍在漫无目的的寻找那些遗失的过往,也许。。。”
不知来处,未有归处,只我孤身一人飘荡于这天地之间。
钺突然有些心疼,情不自禁的回身抱住了刑。
世上除了他们彼此,大概再没有人能够体会这其中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