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嘴里答应着,却兀自在炉子堆里挑挑捡捡。
最后挑了一个似乎是铁桶改的炉子,分成了上下两层,上层炉膛,下层掏灰口。上面还跟正经桶子一样,整了个把手。
陈澄主动去拎,一拎还挺沉,陈澄往桶里一看,炉膛内壁还正经糊了膛泥,怪不得这么沉。
“姥爷,你买这炉子干啥?”
“……你不是要烧么?用这个烧,楼底下就说不出啥了。”
“……”
回去的路上,陈澄一手拎着齁沉的桶型炉子,一手拎着一袋子木炭。烧烤炉被姥爷塞到了他那个买菜筐里。差点两个把手没办法拎住,还让店主帮忙找了段绳子系一下。
姥爷十分罕见的边走边叨叨,
“早几年那楼上,哪家没烧过炉子?别说炉子,就现在厨房那屋,那屋你妈结婚的时候那就是个炕,炕都烧过,炉子算啥……”
“现在这家伙规矩大了,还不给烧炉子了,一个个恨不得拿个鸡毛当令箭,大惊小怪的……”
陈澄心里一阵颤动。姥爷其实护短的很,就因为人家叨咕了他们两句,姥爷这口气能憋到今天恐怕已是难为他了。
所以今天巴巴的带着陈澄买炉子,还一买买俩。
他就是要在楼上又烧烤又烧锅的。就在你“古籍”头顶的疯狂玩火蹦野迪。
这一刻,陈澄终于明白自己明知道考不上,但骨子里就想到毕业典礼上大肆闹腾一回的脾气是随谁了。
但其实姥爷这个脾气,让他虽然有才,却也招祸。在那个特殊年代里,就被人打成反动派,被人批斗之后又从卡车上扔下来,两眉之间留了长长的一道疤。这样的事儿曾经有好几次,姥爷都是从死神眼皮子底下擦身而过。
“澄澄,你最近是咋的了?”姥爷的声音不低不高,就好像平常说话一样。
“没咋的呀,姥爷……”姥爷突然就这么问,倒搞的陈澄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
“给你姥做饭,我寻思你做两天可能热乎劲儿就过去了,可你这天天做,还天天换样做,整的那个花花;完了你还带你小妹儿去学羽毛球;这会儿又突然说你们学校你不想念了,”
姥爷侧过头专门看着陈澄,
“你到底是咋的了?就因为没考好么?”
陈澄和姥爷对视半天,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和姥爷对视过了,
这一对视,陈澄就觉得眼泪想往出拱。
他想起来2001年的冬天,他大三,回冲市的火车上吃了人家不干净的东西,回家突发病毒性痢疾,上吐下泻,平生第一次烧到40度,风雪夜里就被拉去了市医院,要吊水的时候他直接晕针昏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烧已经退了,再稍好一点,他却听他老娘说头天晚上,本来都已经老年痴呆,他回来的时候都不怎么认识他的姥爷,半夜被人发现仰面躺在姥姥家楼下的路中间,不知道躺了多久,身上已经有一层薄雪盖着,站不起来。
幸亏姥爷走的时候穿了厚羽绒服,也幸亏那时候还没有彭宇案,路人依然有良心的居多,把姥爷扶起来,开始的时候问他住哪儿他也说不清,只含含糊糊的叨叨一句:
“要去看我孙……孙子发烧……医院。”
毕竟是在姥姥家楼下,终于有认识的路人把姥爷送回家,回家帮姥爷检查,估计是滑倒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姥爷摔断了左手。
待陈澄出院回到家,第一件事儿就是跪在姥爷面前,抱着姥爷的左手哭,老娘老舅老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差点又哭回医院去。
而姥爷,左手腕肿的如个紫茄子一般,却似感觉不到疼痛,只神情木讷的摸着陈澄的头。
唉,这一茬是真不能回想……
陈澄在心里骂着自己,觉得膝盖发软,恨不得就地再给姥爷跪下去。
他长呼出一口气,扁着嘴压住泪,又看回姥爷的眼睛,说:
“姥爷,你相信黄粱一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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