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随从乌须抄着手将纪书宁带去茶馆。
纪樱才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卷起粉线,继续绣起来。
船舱茶馆里。
裴衍恒坐在最前面,那是听书最好的位置,正对着说书台子,他的护卫分布在四周。
除了这张桌子无人坐,其它桌子坐满了人,大家吃着瓜果,喝着茶,听着书,时不时的吆喝两声好!
裴衍恒正倚着桌子,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讲着:“……青史几行姓名,北芒无量荒丘,前人撒种后人收,无非龙争虎斗!话本到这里讲完了。下面,我们讲讲金榜题名的故事,这一回书,青云会,讲得是赶考的书生许青云……”
乌须将书宁带到了世子这桌,书宁一听到说书,就直了眼,自己寻了最远的凳子坐下来,手放在腿上,就一动不动地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台上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
裴衍恒瞥了他一眼。
知道乌须回来了,他又回头望去,却没望见那道婀娜的身影。
身后只有乌须这人高马大的东西。
乌须生怕世子发火,赶紧凑上前悄声说了几句话。
裴衍恒听完后换了个姿势,目光再次落在不远处小书呆身上。
看着他身上的袍子,十岁的纪书宁穿得是粗布白袍,虽然是普通棉袍,但做的很是用心,一看便知浆洗过很多次,布料柔软,有磨损的痕迹,但是没有一点污渍,干净整洁,领口和袖口用得是灰色棉布封边,把这个小书呆衬得一脸素雅可爱,就连头上的发髻绑带,也是同色灰色绑带,绑带垂下处,还绣着三两片浅绿色竹叶,看起来鲜嫩可
爱。
这绝对是家里人给做的,还做得很用心。
腰带上面挂着一只线绿色小荷包,荷包上也绣着竹叶,与发带竹叶是一套的。
这小书呆走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家里人的心头宝,头从到脚收拾的干干净净,是个有家人爱护的小童生,就不会随意欺负他了。
裴衍恒看了几眼后,他拿起扇柄,掠过桌上摆着一溜果子,糕点,鹿肉干,最后将那盘花生推到小书呆面前,给他吃。
谁知道小书呆根本不理他,眼睛眨也不眨地一心看着台上。
跟他那姐姐一个样,倔得很。
裴衍恒坐了会,又望了眼那女子的心头肉,最后坐不住了,他抚开衣袍起身,手一摆,让护卫看着点桌子上听书入迷的小书呆。
转身带着乌须出去了。
纪樱在舱房里绣着初荷,望着窗外河景。
这条大运河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四周不时有船只穿梭,已经过了两日,再过一日就要到京城了。
她又打开金手指试了试,只能翻开一页。
第二页怎么翻呢?第二页肯定也是好东西,她有些期待。
她坐在床边,正心不在焉地绣着。
外面传来敲门声,她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听书回来的小弟,而是裴世子,裴衍恒,以及他的随从乌须。
纪樱不见小弟,脸色一变。
乌须在后面赶紧解释道:“纪姑娘不必担心,纪小童生正在茶馆听书呢,听得可入神了,我们世子派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纪樱这才心下一定,看了眼面前这位一直盯着她的世子,他身着炫丽华服缎袍,袖口满是精致金纹,腰间再次系上了一块上品雕花玉佩,下面坠着浅蓝色流苏,雪白衣领尽显少年英气。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王公世子,她无言地行了下礼,“见过世子爷。”
这位亲王世子,背着手懒洋洋道:“……听说你擅刺绣?”
“幼时学过,不算精通。”
裴衍恒站在门口嗯了一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