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愣神间,便被潘老爷逮了把柄,冷道:“这样简单的题,凤夫人该不会答不上来吧?”
“织布技术发展到本朝,绫罗绸缎总共有这几种:绫、罗、绸、缎、纱、绢、绡、纺、绨、绉、葛、锦、绣。其中绢纱轻薄,绸子偏厚。绸子厚的做外套和裤子,中厚的做衬衣和裙子。绫子可做四季外衣,罗适合夏季做轻薄衣衫。缎子最是绚丽多彩,适合做被面、棉袄等……”凤瑶缓缓答来。
身为潮流追随者,又怎么能够不懂这些呢?前世的时候,凤瑶闲暇下来总爱捧着潮流杂志看,对衣着的研究颇透,甚至到了跑下乡去看农人养蚕、纺织厂弹棉花等,可谓事无巨细。
如今到了异世,又干起了这一行,凤瑶又怎么会不仔细学习呢?这个问题,她答得甚是完整。口中不停,一连说了两刻钟还不带停歇,渐渐讲到钱老爷等人都不熟悉的领域,使得原本看好戏的几位大老爷们,渐渐露出惊愕之色,又慢慢转为沉思,不知不觉露出洗耳恭听的尊敬模样。
另一头,宣旨的小太监从御衣局出去后,很是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凤氏啊凤氏,咱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自求多福罢。然后便上了马车,回宫复命。
皇帝这会儿倒是有闲,听到小太监来复命,竟留了他问话:“一路可顺利?”
“回皇上,顺利,一切都顺利!”小太监未想到,此生竟然还有同皇上面对面单独说话的机会,直是有些惶恐地道。
“凤氏已经进了御衣局?”皇帝语气平平,又问道。
“回皇上,是。”小太监不明白皇帝为什么问这样浅显的问题。然而既然皇上问,他也只有谨慎地答了。
而后,皇帝又问了几个问题,譬如凤氏接旨时,可曾露出欢喜之意?譬如,凤氏住的地方如何?譬如,凤氏独自一人进京的,还是带了人一起?譬如,钰王爷接旨时,表情如何?
原本小太监还在纳闷,皇上怎么净问些浅显的问题?待到后来,渐渐背上冒出了冷汗。只低着头,半个字不敢多说,只一一答了。
“哦?钰王爷竟不在吗?”皇帝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似问小太监,又似自问。半晌,才挥挥手令小太监下去了。
小太监直是出了一身冷汗,暗暗有些后悔,路上不该与凤瑶多接近。瞧着皇帝的意思,竟是十分不喜她。
可是不喜,又为何宣旨叫她进御衣局,且巴巴叫了他问话?小太监越想,越觉得君心莫测,渐渐竟有些模糊的念头,只盼他不要出头才好,否则日日对着皇帝,只怕寿命都要被吓得短了。
皇帝倚在靠背上,闭上眼睛。
大太监见他皱起眉头,连忙上来与他捏一捏,口中说道:“皇上不如把牡丹姑娘接进来吧?老奴每日瞧着自己的老手,都十分惭愧,没有一双细腻柔软的手服侍皇上。”
皇上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如针:“昨儿太子才说,要接牡丹进宫,封一名侍妾。今日你便劝朕将牡丹接到身边服侍,你安的什么心?”
大太监听罢,直是额头上汗珠滚滚,这话却是诛心了,连忙跪下来叩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昨日下午,他身体不适,便告了半日的假。哪里知道,竟然出了这等事?
可气竟然也没有人告诉他,害得他触了皇帝眉头。是谁如此黑心,想要他的命呢?大太监心中暗恨,然而心中更加惊惧,只盼皇上念及旧情,留他一条命。
等了半天,皇上才淡淡说道:“起吧。这事你不知道,也不怪你。”
昨日下午太子来求此事时,原是屏退了伺候的宫人的,没有传出去也是正常。
大太监抖抖索索地又扣了个头:“老奴谢皇上开恩。”
才将将站起来,便听皇上又道:“有几日没有见牡丹了。走,随朕出宫去。”
大太监闻言,腿肚子情不自禁地又打起哆嗦,心中涌起深深的惊惧。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看上了牡丹姑娘,还是为了磨砺太子?
苏丞相府。
“今日皇上下旨,命凤氏进了御衣局。”苏丞相的书房里,苏丞相坐在书案后头,看向站在书架旁边,不时拿下一本书又塞回去,不知道找什么的苏安瑾说道。
苏安瑾一本本抽出来,打开翻看几眼,又塞回去。好半天,才寻出来两本书,却不是正经书籍,而是往年御衣局的簿子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