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你就当为孩子积福,好不好?
“停手!”下一刻,驰家家主口中的两个字又快又疾、掷地有声,瞬间止住了玫瑰手下停留在童颂言左手中指旁相距毫厘的刀锋。杀戮结束,只剩一片死寂……
没人知道大夫人依偎在驰二爷耳边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让素来杀伐果决、心意坚韧的一方霸主突然改变初衷的原因,更没人知道为什么驰家家主脸上的表情虽然仍旧停留在暴戾冷冽边缘,偏偏杀气在转瞬之间消失殆尽,眼底已然一片和煦春风。
向佑停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好在一切还没成定局,童颂言总算保住了一只手。她无心审视丈夫的状况,从男人怀里逃脱出来的第一时间是告诉一直留在客厅里看报的段飞,送人去最近的医院救治。如果行动迅速,那两根手指应该还能够接回去。
黝黑的青年回头看见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向他颔首示意,而后缓缓起身,踱步至右手方巨大的落地窗前,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许久没有触碰过的香烟,正要点上,但下一刻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精准无误的扔进了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动作潇洒利落至极……
奇异的,跟了驰家家主十年的小子竟然从这一系列稍显反常的举动中,读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或面容上的明显改变可以印证男人起伏的情绪,但段飞偏偏嗅到了那股子欣喜若狂的味儿。他猜想,如果这个时候戏精青年再叫嚣两声,驰冲还是会对他视而不见的。
沉稳的保镖嘴角挂着不易觉察的笑意,他看了一眼犹不自知的向家二小姐,心道:夫人,你的救命消息不仅及时,而且分量太足了……
“玫瑰、含笑,你们可以去花园里休息一会儿吗?”向佑大着胆子安排只效忠驰家二爷的双胞胎姐妹花离开现场,如果她们留在这里,下一刻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惊悚的事儿。“顺便把拖鞋给我踢过来先,谢谢!”
看不见家主的表情,含笑迷茫地望了一眼起身的保镖同志。黝黑青年笑眯眯的对她点了一下头,双胞胎面面相觑,达成一致,收工!
段飞把精神不济的童颂言从桌上提起来,有条不紊地招呼两姐妹去取纱布和冰块,手里端着那盘加了料的牛排,匆匆出了门。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安静下来。
深呼了一口气,穿上鞋的向佑朝对桌的老三招手示意:“毓青,你起来,让我看看膝盖伤哪里了?”
偏偏惊弓之鸟的肖毓青在看不到落地窗旁男人任何示意的情况下,仍旧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跪着,雷打不动。
“小倔蹄子!”驰家大夫人好气又好笑。劈腿小演员这样出格的事儿都做了,现在却认起怂来,真是让人脑壳疼。“哎!”她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上楼换衣服去警署,包里的手机忽然欢快地响起来。
是钟欣的。向佑滑开显示屏,然后一步步向楼梯口走去:“黑……珍珠美人,这么早?床上健身运动还没做完就联系朕,有事儿?呵呵,是不是你有钱还了?”
另一边,伴随着剧烈喘气儿声的是钟大千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嚣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呃!向家二小姐感慨:“现在世道变了,杨白劳比黄世仁更歪……行吧!有屁快放响……”
“明晚顾正林宴会的安保现场抽调人员通知单出来了,有我没你!”钟欣说:“我家老头又在里面搞事儿了,说不定明天晚上还有撒网行动……你能不能替我一把?”
向佑靠在楼梯口的扶手边想了想:“我倒无所谓。关键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和超级威猛先生还是应该和家里面再勾兑一下,不然这事儿解决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用再躲驰冲,参不参加明天的行动于她而言已经没所谓。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钟家千金郁闷回话:“我表哥向林传话过来说钟家和杜家的喜帖已经开始陆陆续续送出去了,估摸着你娘家和夫家那边这两天也会收到……向佑,我快烦死了!”
向二小姐怔忪了片刻。因为,她已经敏感的觉察到——这一次黑珍珠拒婚的口气已经明显没有头几回那么强烈干脆了,甚至还带了些妥协的味道,这很不符合钟大小姐的一贯人设,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插曲。但是,人家里面的板眼儿,她并不愿意过问太多。“好吧,一会儿见面再说!”这大清早的,被童颂言那事儿弄得谈什么都没胃口。
挂上电话,正发着呆。身后传来驰冲的声音:“要去哪里?”清清冷冷,听不出情绪。
向佑转过身,却发现丈夫似乎已经在她背后站好一会了。整整多出一个半脑袋的身高差,强大的气场,矜贵优雅、眉目俊朗的驰二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人味儿。此刻,他看着她,面色仍旧清冷,目光却是暖的、灼热的,有那么一瞬间似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去,看得人肝儿颤:“上……上班呀!”明明是一句正大光明的话,没来由心虚的人却说得吞吞吐吐。
“在家待着,我给你请了假!”驰冲看着妻子抬头时露出那张清灵剔透的脸,夙愿得偿的喜悦让他心里坚硬冰冷的一块儿变得温软热烈,绵绵密密全是爱意。
向佑挠挠头,估摸着丈夫担心她昨晚踩着玻璃的伤口,小声安抚道:“我的脚没关系,就那点小渣滓,用不着请假!”
驰家家主抬手,宽大的掌心温柔抚摸着女孩子的发:“囡囡,有些话我想现在有必要同你讲清楚,跟我上楼!”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男人将她搂在怀里,径直往书房的方向带过去。
呃!向二小姐看他一脸严肃模样,心里也跟着忐忑起来。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丈夫要同自己说什么,但她并不想那样,少不得还要做驰家二爷的工作。只是不知,最后妥协的会是谁?驰冲比她霸道强硬多了。
……
人走,茶也凉了。
宽敞明亮的客厅一片狼藉景象和狼藉心情。温玉右手提着餐叉,发泄般一点一点地在极品鹅肝上戳刺着,硬物划拨瓷器的声音尖锐如在耳膜边上嚎叫,难听至极。
“一直以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连老二都及不上!”温玉的声音再也不复往日的娴静温柔,反而带了一点狠辣冷厉:“肖毓青,我高看了你。”
面容苍白的女人从散落了玻璃渣的地上站起身来,白玉般的膝盖触目惊心,红梅朵朵热烈盛放。此刻,她又恢复了驰家三夫人往日里骄傲不羁的模样,泪干了,目光也冷了:“谢谢你的高看。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做了三年的国宝,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
温玉的眼神幽幽凉凉的,讥讽、自嘲兼而有之:“难道,你不会觉得愤怒、不甘、委屈吗……以为是个无话不谈、情投意合、同病相怜的朋友,没想到,却是自己最大的情敌!”
“你想说什么?想挑拨什么?”驰家三夫人切割着自己盘里的东西,饿死鬼投胎般吃着,不顾身份,毫无形象。
温玉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用湿纸巾将自己的手擦得干干净净:“童颂言今天为什么会上门找二爷摊牌?”女人挑眉,轻言细语的说着,一副教养极好的世族大家当家主母模样:“你不会没有怀疑过——向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