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略程未满脸的惊悚,她踩着拖鞋,接过他的牛皮包、装满泡面搭档的塑料袋。
弹弹红烧牛肉面的外壳,宴旸撇嘴:“真小气,我喜欢汤达人。”
“我自己来”,接过被撕开的包装袋,程未见她如释重负地呼气,便顺着话朝下说:“你要是饿了,我去餐车帮你买,嗯。。。喜欢吃什么味的?“
“豚骨是拉面的正义!”她答得一本正经,就像随堂背诵《逍遥游》的好学生。
扫一眼嗑瓜子看戏的街头兄弟,宴旸忽然说:“程程,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啊?”程未一片茫然,蔬菜包倾洒几粒萝卜丁。
双手抄胸,宴旸扭头‘哼’了声,理所当然地生气:“你要是真心爱我,怎么能连我最爱的拉面口味都不知道。你除了游戏出装顺序,什么都记不清楚!”
拎起贴身背包,她翻个白眼,香槟色的眼影很有厌世风:“程未,是时候出去谈谈我们即将灭亡的爱情了。”
被半推半搡挤出门,程未任她拽住衣袖,傻儿子似得一路拖到茶水间。靠着墙壁,宴旸揉着紧张到僵硬的苹果肌,心有余悸。
“真是难为你了。”
他微笑着摇头,假扮男友。。。这种求之不得的事情,真希望能为难一辈子。
列车员推着货车经过,程未买了红豆味的香飘飘,冲开,递在她苍白的手心取暖。宴旸下意识地抿一口,烫的她舌头发麻,嗷呜乱叫。
“脑子呢。”看着她伸着鲜红的舌头,呵哧呵哧掉眼泪,程未咽下将要出口的责备,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
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宴旸抹了抹唇,发现他正在静视瓶口残留的口红印。
半月状的红丝绒像拼凑一半的心脏,究竟是谁还没走出炽热的夏,静默暖秋入怀。
“这这这。。。不太好吧。”宴旸恍然大悟,连忙将矿泉水丢进他怀里。
晃了晃微乎及微的瓶底,他说:“一瓶都喝净了,现在后悔是不是有些晚。”
神经系统一定被红豆奶烫到短路,要不然她怎能对着瓶口,随意喝下男生的水。
与她相反,程未半分也没计较。他单手撑在铁皮热水箱,等待冲散开的九珍橙子汁。
今晚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他就是其中之一。
窗外是黄泥田舍和稻草人,它们静止在浑浊的夜,从宴旸的余光排排掠过。程未跨步走在她身前,又稳又缓,足矣想象大衣下宽广的背脊线。
他遮住左侧的夜色,独留明灯在右:“有我在,你还需要怕什么。”
回到车厢,街头兄弟吃饱喝足,缩在下铺看电影。探头斜了宴旸一眼,高个子吹声口哨:“哥们,你女朋友够靓啊。”
将手臂虚搭在宴旸肩上,程未摘下棒球帽,不足的灯光衬得眉眼阴郁。
直到将高个子盯得发虚,他淡淡地挪开视线:“你的女朋友也不差。”
连忙靠在自己身上、一头黑长发的小个子推开,这人解释:“别误会,这小子虽然打扮的娘气,但我们不是。。。”
“现在社会开放,没什么大不了的。”将宴旸的背包放到上铺,程未捂唇一笑,羞答答地划床单,“我是同夫,所以很能理解。”
高个子一口雪碧喷出来,指着宴旸,颤颤巍巍:“你不会是。。。”
“叫你什么事都朝外说。”拧着程未的耳朵,宴旸咬着饮料吸管,又打又捶。
待‘同夫’跪在床上被收拾地服服帖帖,她捋着刘海,不耐烦地说:“对,我就是女同。”
语出惊人,街头兄弟像泄了气的皮球,兴致阑珊。
拍了下大腿,宴旸笑容友好:“正好,我家程程也是男同!要不。。。你们凑个对?”
差点没被泡面汤噎死,在小丫头的鼓励下,程未眨着漂亮的眼,极缓极缓地……解开大衣的玛瑙扣。
街头兄弟如临大敌:“别!!我我我们先睡了,你们慢聊。”
上铺的构架是层无形的屏障,隔着薄薄的床板,睡着令人安心的少年。宴旸刷着韩剧,红豆味的奶香仍在鼻息里打转。
是不是滴到衣服上了,她想了一会儿,困倦很快模糊了视线。
“旅客们,开往庐川去的,k4857次列车即将到站,请收拾好行李……”
猛地坐起身,她揉揉头发,探头朝下望。
本该在前一站下车的程未,正套着宽大的方格衬衫,用裸。露的手臂挥手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