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位老嬷嬷……
“宫里首尾都收拾干净了?”高卧榻上的吴氏哪有半点急怒病容,梳着妇人头,通身仍透着少女娇憨,“我不担心小李氏那头,只担心宫里要是漏了什么马脚……”
“咱们宛平吴氏世代担着领侍卫内大臣,想抹干净首尾,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奶娘满脸傲然地接口道:“那嬷嬷甘愿送死,为的是给宫外家人留条富贵路,岂敢留下首尾横生枝节?”
老嬷嬷的小儿子大孙子,早被她送出京“享福”去了。
奶娘边说边笑起来,“再者说,郡王爷爱您敬您,事事以您为先,别说不会替小李氏出头,只怕还要心疼您’病’这一场呢。”
“可算除掉小李氏这个碍眼的东西了。”吴氏生得娇憨,语气也娇憨,“我不要郡王爷心疼,我就是替郡王爷不值。小李氏拉拢不了李家就算了,还成天想着调三窝四,真是又没用又讨嫌!李家不认小李氏,想必不会追究。李夫人和李二公子、李三公子真该感激我!”
李长茂偏心庶长子,徐氏母子肯定心存不满。
嫡庶哪有不对立的,她除掉小李氏,徐氏指不定拍手称快。
“十然没上当,大李氏也没入局,现在想想倒是好事儿。”吴氏惋惜道:“就是少看了一场好戏,没能挑唆得六弟的内宅乱起来。六弟妹虽没因此焦头烂额,但私下里不定怎么生气糟心呢!”
她自怜锦衣夜行,转眼又笑魇如花,“我就是看不得六弟妹得意。要是父亲母亲知道我还跟孩子似的胡闹,会不会数落我嫁了人还长不大呀?”
她是宛平吴氏这一辈的独女,又是尚郡王妃,宫里想效忠她的吴家人可不少。
她想瞒谁,就能瞒得住谁。
哪里是真的怕被父母知道?
一箭四雕,借刀杀人,轻描淡写得仿佛只是开了个玩笑。
娇憨神态像抢赢了糖果的天真孩童,“六弟妹痛陈一箭三雕的话,听得我都要笑死了。她要是晓得不止三雕,还有一雕,会不会羞恼得无地自容呀?”
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公主之女又能比她高贵多少,凭什么嫁中宫嫡出,凭什么勾得楚延卿连脸面都不顾,一口一个我媳妇儿净腻歪人!
尚郡王都没对她那般情意外露,念浅安凭什么越过她!
奶娘立即心疼地搂住吴氏,哄孩子似的附和道:“那些个露在外头的恩爱,都是绣花枕头表面好看。哪能跟郡王爷对您的真心珍重比?丑人多作怪,咱不和那些跳梁小丑计较。”
吴氏嗯嗯点头,喜笑颜开的娇颜忽然低落,“要是能一直做姑娘一直长不大就好了。既然不能,老天怎么就不开开眼,让我早日为郡王爷开枝散叶呢?”
毅郡王妃、珥郡王妃不去说,只说四皇子妃进门在后,孩子都快生了。
又一个越过她的。
那个没用的小宫女,还有那只没用的畜牲,怎么就没把四皇子妃的胎给吓掉!
吴氏又低落又不甘。
奶娘无奈叹气。
孩子是老天给的,偏偏郡王爷屋里无人传出过好消息。
“您还是听老奴一句劝。”奶娘不得不开口,“都三年多了,郡王爷膝下连个庶女都没有。终归好说不好听。如今小李氏已除,那些个皇子妾和通房的避子汤,也该停了。”
吴氏不做声,半晌才委屈道:“再等等。等我这个月的小日子过了再说。”
有希望总比没盼头好。
奶娘哪里舍得再说,内室人声刚歇,外间就响起下人战战兢兢的通传,“禀郡王妃,李家大公子在门房求见,倒不是来问李姨娘的事儿,是来代李姨娘向郡王妃赔礼告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