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去势凌厉,速度快如闪电,并贯注了他的内力,不要说顾汐语,就是一个江湖高手在这一刀面前,也只有受死的份儿。
顾汐语没有看到那一刀,可是,突然而来的一种惊惧感觉从脚底升到头顶,那种森寒和阴冷仿佛把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冻结起来,她绝望了,不是不知道自己原本就逃不过龙一的手中,只是但凡稍有一点点希望,谁也不愿意放弃。
现在,连这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顾汐语退无可退,那一刀已经到了面前,她死死地盯着龙一的脸,看着那倏忽即至的刀光,这一刻,她的心反倒平静下来。该来的到底躲不过,在猜到床上那人身份时,她就已经知道了有这一刻。
刀光如练
杀气如练
迅如闪电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生死关头,顾汐语想到了烟花,这么美的刀光,像烟花一样美丽,可惜是杀人的刀光。能让她临时之前见过这一刻的美,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顾汐语缓缓地闭上眼睛,待死。
在她眼睛尚未合上时,突然,另一道闪亮的白光从右侧方闪现,耀目满眼的刀光突然消失无踪,一柄剑,在那刀来到顾汐语面前,在刀离她的咽喉不过三寸的地方,突然出现,刺进了龙一的肩膀,龙一肩膀受伤,手中刀便无力,当地掉在地上。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剑光好像突然出现,却又迅雷不及掩耳,那么惊之险之地救了她的命。
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经历了一个轮回,顾汐语的心无比平静,也无比冷寒。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就被扯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欧阳宇凌仿佛从天而降,左手将顾汐语揽住,右手的剑,猛地一划,指在龙一咽喉。
他的声音冷如万年寒冰:“龙一,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剑已经刺进了龙一的咽喉半分,一丝血迹从那里渗出,显然他正在震怒之中。
龙一在他的剑下,默了片刻,颓然低下头。他的咽喉受伤,肩膀受伤,尤其是肩膀上的伤,血迅速涌出,夜色之中涌着一股血腥气。
欧阳宇凌冷森森道:“看来我这个英王的话,在你龙大统领耳中,完全是耳边风的存在?”
龙一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流血,全身竟有一种冷飒飒的感觉,他却一个字也不能说,只是低声道:“王爷杀了我吧!”
欧阳宇凌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若是我迟来一步,没能改变什么,不但你,你全家九族,我都会杀尽灭绝!”
这嗜血残暴的话听在龙一耳中,他竟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可是,他仍然什么也没有说,哪怕他心里冤得很。
欧阳宇凌收了剑,却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落到顾汐语身上,刚才还冷厉嗜血,现在却是温暖柔和,她发丝零乱,身上蹭了很多灰,还有衣衫被树枝挂破,手上也擦破了皮,一身的狼狈,可是她不哭也不闹,神色竟然还很平静。他柔声道:“有没有受伤?”
顾汐语淡淡地道:“多谢关心!”
她表情虽然平淡,但心中是很有怨念的。
是你让人把我带来,是你叫我给那人治伤,是你把我置于这个境地,现在,你还在这里假惺惺地问我有没有受伤?你如果迟来一刻,我就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冰冷的尸体,如果我不是事先警觉,这时候我已经横尸在床上,无声无息,你问我有没有受伤?你好意思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从死到生经历几个轮回,不论身还是心,都很受伤。
只不过,我不会再信任你!
听出顾汐语话中的冷意疏淡,欧阳宇凌左手中自觉紧了一紧,他想给她一些温暖,可是,她丝毫不领情,用力地挣扎。他怕伤到她,只好放开,她很快退后两步,看看他,又看看龙一,声音冷清淡漠:“两位还要杀我吗?要杀就继续,不杀我回去睡觉了!”
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欧阳宇凌心中一阵失落一阵揪痛,刚才他感觉到不对,立刻冲进顾汐语的房中,看到满屋的棉絮,那个枕头是竖放在床上的,上面两道刀痕清晰宛然,门大开着。
他的心顿时往下沉去,一种从未有过的担忧和焦急让他几乎窒息,他猜测着顾汐语可能所在的位置,立刻赶了过来,正好看到龙一要痛下杀手。
本来他可以只架开龙一的刀,但是他心中恨啊,若不是龙一是东宫统领,是太子卫率之首,他那一剑,就不是刺进他的肩膀,而是刺进他的心窝。
在他把顾汐语揽进怀中时,那一刻,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放松,也是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喜悦,甚至连他自己都很奇怪,他对顾汐语的那种心意,似乎突如其来,却无比坚定,哪怕她很丑,在他眼里,却无比可爱。
她之前对他虽然也不假以辞色,却没有这份从骨子里生出的冷漠,想起之前他还对她信誓旦旦,说不会有人要杀她,可是不过几个时辰,她就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要是自己晚来哪怕一分,她也已经死在了龙一的刀下。
他心中又痛又惜,又气又恼,当然,前者是对顾汐语,后者是对龙一。他知道龙一没有这份胆子,必然是受人指使,而整个庄中,能指使龙一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好一个心狠手辣,行为果断利落的太子爷呀。他冷冷瞥了龙一一眼,道:“我送你回去!”
顾汐语没有理她,自顾向那边屋内走,经历了死劫之后,顾汐语并没有想到这里刚才已经被龙一破坏尽了,就算意识到,她也只能回到这里。
一路上,欧阳宇凌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时候,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他的保证在她面前已经完全没有含金量了。顾汐语不会再相信他,这在其次,他不想她再遇到这样的事。
他知道对龙一说这些没有用,他必须去见太子,显然先前他说得不够清楚,所以,太子以为,顾汐语是可以动的。太子顾念自身安然,不想冒哪怕一点点风险,所以,即使是他的人,他也派人下手。